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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xuě

雪

南宋文学家

李弥逊（1085？～1153），南宋文学家。字似之，号筠溪居士、筠溪翁、普现居士等，苏州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大观进士，曾任户部侍郎等职。他主张抗金，反对与金议和，为秦桧所排斥，晚年归隐连江西山。其诗命意造句皆新鲜精巧。其词则风格豪放，多抒乱世之感慨，亦有婉秀之作。主要作品有《水调歌头·横山阁对月》《春日即事》。著有《筠溪集》。

1. 分段赏析

“繁云初弄日，累霭渐韬霞”首两句描绘春雪降临前的天色。“繁云初弄日”写厚重云层初现，仿佛在戏弄日光，赋予云以动态；“累霭渐韬霞”状层层雾霭渐浓，渐渐遮蔽霞光。两句以“弄”“韬”二字勾勒出天色由明转暗的过程，为春雪降临造势，奠定全诗的视觉基调。“夜色连空迥，春英入望赊”此句转写夜幕降临时的远景。“夜色连空迥”极言夜空中夜色与云气相连，辽阔幽远；“春英入望赊”中“春英”本指春花，此处借指春雪，意为雪落远方，望去一片迷蒙。“赊”字（意为遥远、渺茫）既点出雪势初起时的朦胧感，又暗含“春雪似花”的巧妙联想。“白霓分羽卫，青女乱簪珈”此句引入神话意象。“白霓分羽卫”将雪落比作白霓（白色虹霓）如仪仗队般分列，气势庄严；“青女乱簪珈”化用神话中霜雪之神青女的形象，仿佛她正纷乱佩戴玉簪华饰，以浪漫想象赋予春雪以神性与美感，虚实结合，笔调奇幻。“栩栩思轻蝶，飞飞欲尽花”此句以生物意象摹雪态。“栩栩思轻蝶”化用《庄子》“蝶梦”典故，写雪花纷飞如轻盈蝴蝶翩翩起舞；“飞飞欲尽花”则直喻雪花似春日落花纷飞，几欲落尽。两句以“蝶”“花”为喻，从动态与形态两方面刻画雪落的轻盈柔美，充满春日生机。“琼瑰才琐屑，龙凤忽交加”此句状雪势变化。“琼瑰才琐屑”谓初雪如美玉细碎飘落，细腻微小；“龙凤忽交加”笔锋一转，写雪势骤急，如龙凤腾跃交加，气势磅礴。“才”与“忽”形成对比，突显雪势由小到大的突变，笔法跌宕，展现自然力量的瞬息万变。“骋岁邀难驻，便轻去莫遮”此句暗含时光感慨。“骋岁邀难驻”谓岁月如奔马（“骋岁”）难以挽留，“便轻去莫遮”借雪势易逝，叹时光匆匆，不必强留。此联由景及情，以雪之“轻去”喻年华流逝，隐含对春日短暂的淡淡怅惘，却无衰颓之气，基调旷达。“似因风伯力，偏助水官夸”此句推想雪势成因。“风伯”（风神）与“水官”（水神）皆为自然神袛，诗人猜想春雪大作似因风神助力、水神夸耀，以拟人化想象解释自然现象，既符合古体诗自由的特质，又为雪景增添神话色彩，妙趣横生。“阔布漫天阵，低成匝地洼”此句极写雪势雄浑。“阔布漫天阵”状雪花如大军铺天盖地，气势恢宏；“低成匝地洼”写积雪在低处聚成洼地，纵横蔓延。“漫天”与“匝地”形成空间上的上下呼应，“阵”字以战争为喻，突显雪势的磅礴与力量感，画面张力极强。“升阶方浸润，投隙任攲斜”此句细描雪落细节。“升阶方浸润”写雪花飘上台阶，渐渐浸润地面；“投隙任攲斜”状雪片钻入缝隙，随物赋形，姿态斜逸。两句从“大”转“小”，以“浸润”“投隙”的细腻动作，展现雪的渗透力与柔韧性，刚柔并济。“杂遝争排拶，纵横类攫拿”此句摹写雪花动态。“杂遝争排拶”形容雪花纷繁拥挤，似相互推挤；“纵横类攫拿”谓其纵横飞舞，如争相交锋抓取。“争”“攫”二字以拟人化笔触，赋予雪花以生命感，仿佛千万精灵在天地间竞逐，动态十足，画面热烈。“怙阴方汹汹，畏日尚哗哗”此句写雪势与光影的互动。“怙阴方汹汹”谓雪借阴云之势汹涌不止；“畏日尚哗哗”设想若遇日光，雪势或减（“哗哗”拟雪落声）。“怙”“畏”二字以拟人手法，将雪与日光比作对峙的双方，暗写天气变化中的张力，笔法灵动。“遇坎宁辞险，投荒忽匿瑕”此句借雪喻理。“遇坎宁辞险”谓雪花遇沟壑险阻，仍毅然坠落；“投荒忽匿瑕”言其落于荒芜之处，便掩盖瑕疵。两句以雪的“勇赴险地”与“掩盖荒秽”，暗寓自然之力的包容与无畏，于写景中融入哲思，耐人寻味。“谁能问畛域，何处辨隆窊”此句写雪景的浑然一体。“畛域”指界限，“隆窊”指高低。大雪覆盖之下，天地间界限难辨，高低不分。诗人以反问强调雪景的苍茫混沌，既写实（雪后大地一片素白），又暗喻世事纷扰在自然伟力前的渺小，意境开阔。“眺远眸增眩，惊深吻尽呀”此句写观雪感受。“眺远眸增眩”谓远眺雪景，目眩神迷；“惊深吻尽呀”言见雪势深广，不禁张口惊叹（“呀”同“讶”）。从观者的生理反应（目眩）与神态（惊叹）侧面烘托雪境的震撼力，使读者如临其境。“势包夸海若，功盖补天娲”此句以夸张手法盛赞雪势。“海若”为海神，“补天娲”指女娲补天，两句谓春雪之势可包容海神的威力，功绩盖过女娲补天。诗人以神话为喻，极写雪的雄浑与伟力，想象奇崛，笔调豪迈，尽显古体诗的奔放特质。“赋象随形巧，嘘枯与物华”此句总论雪的特性。“赋象随形巧”谓雪随物成形，姿态灵巧（如覆盖树枝、填平洼地）；“嘘枯与物华”言其滋润枯槁万物，赋予春光（“物华”）。两句从“形”与“用”两方面肯定雪的灵性与功用，暗含对自然造物的赞美。“黏枝拳宿鹭，拆竹响翻鸦”十七联转写雪后细节。“黏枝拳宿鹭”谓积雪黏在枝头，鹭鸟缩成一团栖息；“拆竹响翻鸦”言竹枝被雪压断，惊飞乌鸦。“拳”字以动词写鹭鸟蜷缩之态，“响”字以声音打破寂静，一静一动，勾勒出雪后寒林的清寂与生机。“径没虫书藓，滩平鸟篆沙”此句描绘雪覆小景。“径没虫书藓”谓小径被雪覆盖，虫蚁在苔藓上留下的痕迹（“虫书藓”）亦消失；“滩平鸟篆沙”言沙滩被雪填平，鸟雀在沙上的足迹（“鸟篆沙”）亦被掩盖。两句以“没”“平”写雪的覆盖力，以微小生命痕迹的消失，突显雪后世界的纯净素白。“冻池静凫鹜，冻草伏麋麚”此句写动物在雪后的状态。“冻池静凫鹜”谓结冰的池塘中，野鸭静止不动；“冻草伏麋麚”言寒草被雪覆盖，麋鹿藏匿潜伏。“静”“伏”二字以动物的蜷缩蛰伏，侧面烘托雪后天地的寒冷与静谧，画面基调清冷。“弱柳封腰束，停莎老髻丫”此句刻画植物雪景。“弱柳封腰束”谓柔柳被雪包裹，如腰间束带；“停莎老髻丫”言莎草（草名）被雪覆盖，如老人盘起的发髻。两句以拟人化比喻（“封腰束”“髻丫”），将草木雪景写得生动形象，于严寒中见巧趣。“圆方杂圭璧，牝牡失骊騧”此句以物喻雪。“圆方杂圭璧”谓积雪如圆形、方形的玉璧（“圭璧”）杂陈满地；“牝牡失骊騧”言雪覆大地，黑马（“骊騧”）雌雄难辨。前句以玉器喻雪的莹润，后句以动物毛色混淆写雪的广袤，从视觉与色彩角度强化雪景的纯净与苍茫。“砌走冯夷蚌，檐垂白帝蛇”此句再用神话意象。“冯夷”为水神，“白帝”为西方神，两句谓台阶上的积雪如冯夷驱使的蚌群爬行，屋檐下的冰棱似白帝的银蛇垂挂。以神话题材类比雪景，既贴合“春雪奇幻”的主题，又增添神秘色彩，笔法瑰丽。“趋明惊吏愕，唱晓误鸡哑”此句写雪对人事的影响。“趋明惊吏愕”谓官吏晨起趋朝，见雪大惊；“唱晓误鸡哑”言雄鸡误将雪光当作晨光，啼叫哑滞。从人的惊愕与动物的误判，侧面表现雪势之大、雪光之亮，以生活细节见雪景的震撼力，妙趣横生。“表沴愁交积，占丰信有涯”此句转向现实考量。“表沴”指预示灾异，“占丰”谓占卜丰年。诗人言世人见大雪或忧其为灾异之兆，然相信其预兆丰年当有征验（“信有涯”）。两句客观呈现对雪的两种态度，暗含对农事的关怀，为后文写雪的实用价值张本。“平施入穮蓘，余润到蓬葭”此句写雪的农事功用。“穮蓘”指耕耘，“蓬葭”即芦苇。谓春雪均匀落于农田，润泽耕耘之地，余润惠及芦苇等草木。以“平施”“余润”强调雪的普惠性，紧扣“春雪”之“春”，突显其滋养万物的特性。“获早车应稛，稌多垄看秅”此句预想丰收景象。“稛”谓捆扎，“稌”指稻谷，“秅”谓禾稼茂盛。诗人设想因雪水充足，谷物早熟，装车时捆扎紧密，田垄间稻谷丰茂。以“应”“看”等词，将雪的润泽与丰收的必然联系起来，体现对农事的乐观期待。“沽帘迎路矗，赛鼓集祠挝”此句描绘民俗场景。“沽帘”指酒旗，“赛鼓”谓祭祀击鼓。雪后初晴，酒旗在路边高高扬起，祠堂中响起祭祀的鼓声。以酒肆迎客、祠庙赛鼓的画面，展现雪后百姓因丰年有望而欢庆的场景，充满生活气息，收束农事主题。“梁苑曾延客，蓝桥正忆家”此句借典故抒情。“梁苑”为汉代梁孝王的园林，曾延揽宾客；“蓝桥”为唐代裴航遇仙处，亦与思乡相关。诗人以梁苑客居之谊、蓝桥思乡之情，含蓄表达对往昔交游的追忆与当下的怀乡之感，使诗歌从自然描写转入人文情怀。“剑歌悲杂缶，陶饮乐胜污”此句活用历史典故。“剑歌杂缶”化用荆轲击缶而歌、廉颇击剑长吟的典故，抒悲壮之情；“陶饮”指陶渊明饮酒，喻淡泊之乐。两句以“悲”与“乐”对比，既写人生感慨，又表超脱态度，体现诗人对不同情感的兼容，笔法沉郁而不失旷达。“更觅刘叉伴，相从咏雪车”此句以诗人自况作结。“刘叉”为唐代诗人，以《冰柱》《雪车》等咏物诗闻名。诗人欲寻觅刘叉般的诗友，一同歌咏“雪车”（大雪如车盖），既呼应全诗“咏雪”主题，又以追慕前代诗人的方式，表明自身对诗歌艺术的执着，收束于豪迈的创作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