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代：宋作者：钱惟演浏览量：1
译文
城上春光明媚莺啼燕啭，城下碧波荡漾，波涛拍打着堤岸。绿杨芳草几时才会衰败，我泪眼迷蒙已是愁肠寸断。人到晚年渐觉美好情怀在衰消，面对鸾镜惊讶昔日年轻容颜已改。想当年曾因多病害怕饮酒，而如今却唯恐酒杯不满。
逐句剖析
"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上春光明媚莺啼燕啭，
# 莺语：黄莺婉转鸣叫好似低语。
"城下烟波春拍岸"：城下碧波荡漾，波涛拍打着堤岸。
# 拍岸：拍打堤岸。,春：《舆地纪胜》卷八三作风。
"绿杨芳草几时休"：绿杨芳草几时才会衰败，
"泪眼愁肠先已断"：我泪眼迷蒙已是愁肠寸断。
"情怀渐变成衰晚"：人到晚年渐觉美好情怀在衰消，
# 渐变：一作“渐觉”。,情怀：《诗话总龟》前集卷二四引作年年。
"鸾镜朱颜惊暗换"：面对鸾镜惊讶昔日年轻容颜已改。
# 朱颜：这里指年轻的时候。,鸾镜：一作鸾鉴。镜子。古有“鸾睹镜中影则悲”的说法，以后常把照人的镜子称为“鸾镜”。
"昔年多病厌芳尊"：想当年曾因多病害怕饮酒，
# 芳尊：盛满美酒的酒杯，也指美酒。
"今日芳尊惟恐浅"：而如今却唯恐酒杯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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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玉楼春·城上风光莺语乱》是宋代词人钱惟演所作的一首词，是他晚年排遣情怀之作。该词以极为凄切的笔调，抒发了作者的垂暮之叹与政治失意的悲慨。全词上片借春景抒怀，下片转而写人，词中“芳草”“泪眼”“鸾镜”“朱颜”等意象，皆弥漫着绝望后的强烈感伤氛围，体现出宋初纤巧绮丽词风的艺术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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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北宋诗人，西昆诗派代表人物
钱惟演（962？～1034），北宋诗人。字希圣，临安（今浙江杭州）人。吴越王钱俶之子，随父降宋。历任右神武军将军、知制诰、翰林学士、工部尚书、枢密使。谥思，后改谥文僖。其博学能文，擅长诗词，诗宗李商隐，清丽典雅，词彩妍华，精工稳切。他与杨亿、刘筠等诗歌唱和，结集为《西昆酬唱集》，后人称为“西昆体”，其亦是西昆诗派的代表作家。主要作品有《家王故事》《玉堂逢辰录》《金坡遗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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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
这首《玉楼春》词作于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作者彼时正谪居汉东（今湖北随州）。据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九引《侍儿小名录》记载，钱思公（惟演）谪居汉东时创作此《玉楼春》词，每当宴饮将尽歌唱此词时，他总会泪下。钱惟演后阁有位白发姬妾，是邓王（钱惟演之父钱俶）的歌鬟惊鸿，她急忙说道：“先王即将离世时，曾预先告诫，在挽铎中歌唱《木兰花》（即《玉楼春》）来牵引灵车送别，如今相公恐怕也要离世了？”后来钱惟演果然在随州去世。邓王旧日的曲中，也曾有“帝乡烟雨锁春愁，故国山川空泪眼”的句子。明道二年（1033）三月，垂帘听政的刘太后驾崩，仁宗开始亲政，随即着力在朝廷清除刘氏党羽。与刘氏结为姻亲的钱惟演自然难以幸免，同年九月，他因擅议宗庙罪被免去平章事职务，贬为崇信军节度使，谪居汉东。紧接着，其子钱暧也被罢官。不久，与钱氏有姻亲关系的郭皇后被废。这一系列变故，都预示着钱惟演的政治生命即将终结。此词便作于这一时期，距离钱惟演去世不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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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抒怀词。词中描绘了城上莺语、城下烟波等春景，借芳草、泪眼、鸾镜等意象，表达了作者垂暮之年的感伤与政治失意的绝望心情。
2. 写作手法
借景抒情：上片“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以粗笔勾勒明媚春景，莺语喧闹、烟波拍岸的生机之景，与词人内心的衰颓形成反差，借乐景抒哀情，暗衬政治失意后的悲凉。融情于景：“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将芳草延伸至斜阳之外的意象，赋予芳草“无情”特质，实则词人愁绪随芳草无限蔓延，景中含情，自然引出“泪眼愁肠先已断”的直接抒情。对比：下片“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以早年抱负与暮年衰颓对比，“鸾镜”照见朱颜暗换，精神与形体的双重衰老，与上片春景的蓬勃形成时空对照，强化人生失意的悲怆。直抒胸臆：“情怀渐觉成衰晚”直接倾诉因政治失意而生的衰颓之感，结合刘太后去世的背景，情感充实而沉重。
3. 分段赏析
词的上片开篇两句描绘景色，描绘出一幅春日画卷：城头上黄莺啼鸣，一片生机勃勃的美好风光；城脚下春水浩渺，拍打着堤岸。此处作者并非因景而触发情感，而是借景来抒发内心的情绪。采用粗线条勾勒春景，这样做对后文的抒情很有帮助，避免了可能出现的景物描写过于突出而掩盖情感表达的问题。随后两句开始转入抒情，城外的杨柳与芳草年复一年地生长，而词人却已泪流殆尽、愁肠寸断，悲愁惨苦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溢满。从表现手法上看，以杨柳芳草之景来烘托泪眼愁肠之情，达到了情景相生的艺术效果。这两句抒情是由前文对春色的描写自然引发的，从景过渡到情，并且笔锋一转，如激昂的“变徵之声”，将词的情感推向了高潮，过渡极为自然流畅。下片“情怀渐觉成衰晚”并非虚言，有着实实在在的内涵。钱惟演在官场历经几十年的起起落落，他能够“官兼将相，阶、勋、品皆第一”（出自欧阳修《归田录》），依靠的正是刘太后。所以，刘太后的离世对钱惟演而言是致命的打击。他被贬到汉东后，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对于一生都渴望掌握大权的钱惟演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彼时他的心境可想而知。人无法直接看到自己的面容，说在镜中看到衰老之态才感到震惊，也十分符合人之常情。这两句分别从精神和形体两个层面感叹衰老的到来，满是无可奈何的伤感。最后两句是全词的精华所在，收尾极有力度，让整首词的意境得到了全面升华。借酒消愁本是一个常见的主题，但在此处却有新意。原因在于作者捕捉到了自己对“芳尊”（美酒）态度前后的变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表述直白。从全篇结构来看，这是最为精彩的一笔。整首词从景入手，引入情感，由概括的描写到细腻的刻画，层层深入，最后在此处“点睛”，形成了所谓的“警策句”，让整首词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意境。
4. 作品点评
钱惟演此词借春景抒怀，通篇洋溢着政治失意者的绝望心绪。就此而言，词的艺术表达自有其独到之处。词的风格或委婉或直露并非关键，核心在于情感的“真”。这首暮年遣怀之作，虽在词句选用上未完全摒弃柔婉艳丽之风，“芳草”“泪眼”“鸾镜”“朱颜”等意象看似近于“妇人之语”，实则是作者借细腻笔触倾诉政治失意的感伤，亦体现出宋初词坛纤丽风格的普遍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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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评价
# 钱思公谪居汉东日，撰一曲曰：“城上风光莺语乱（略）。”每歌之，酒阑则垂涕。时后阁尚有故国一白发姬，乃邓王俶歌鬟惊鸿者也。曰：“吾忆先王将薨，预戒挽铎中歌《木兰花》，引绋为送，今相公其将亡乎?”果薨于随。邓王旧曲亦有“帝卿烟雨锁春愁，故国江山空泪眼”之句，颇相类。
宋释文莹《湘山野录》卷上
# 钱思公谪汉东日，撰《玉楼春》词曰：“城上风光（略）。”每酒阑歌之，则泣下。后阁有白发妓，乃旧日邓王歌鬟惊鸿也，遽言：“先王将薨，预戒挽铎中歌《木兰花》引绋为送，今相公其将亡乎?”果薨于随州。邓王旧曲尝有“帝卿烟雨锁春愁，故国山川空泪眼”之句。
宋王铚《侍儿小名录》
# 谢希深、欧阳永叔官洛阳时，同游嵩山。自颍阳归，暮抵龙门香山。雪作，登石楼望城，各有所怀。忽于烟霭中有策马渡伊水来者，既至，乃钱相遣厨传歌妓至。吏传公言曰：山行良劳，当少留龙门赏雪，府事简，无遽归也。钱相遇诸公之厚类此。后钱相谪汉东，诸公送别至彭婆镇，钱相置酒作长短句，俾妓歌之，甚悲，钱相泣下，诸公皆泣下。
宋邵伯温《邵氏闻见录》卷八
# 此公暮年之作，极凄惋。
宋黄升《花庵词选》
# 妙处俱在末结语传神。
明李攀龙吴从先《草堂诗余隽》引
# 不如宋子京“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更委婉。
明杨慎《词品》卷二
# 芳尊恐浅，正断肠处，情尤真笃。
明沈际飞《草堂诗余正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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