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大中大夫东方曼倩之对孝武曰":汉代大中大夫东方朔(字曼倩)曾对汉武帝说:
"诚得天下贤士公卿在位":若能让天下的贤士和公卿各安其位,
"咸得其序":各司其职。
"譬如以周召为丞相":比如让周公、召公任丞相,
"仲尼居御史府":孔子做御史大夫,
"毕公高备拾遗":毕公高负责谏言纠错,
"蘧伯玉为太傅":蘧伯玉担任太傅(辅佐太子),
"博士则以颜闵":博士(学官)选颜回、闵损,
"执金吾以季路":执金吾(京畿治安官)用子路(孔子弟子),
"卫尉以卞严子":卫尉(禁军统帅)任卞严子,
"光禄以仲山甫":光禄大夫(宫廷高官)用仲山甫(周代贤臣),
"郡守以子产":郡守选子产(郑国名相),
"詹事以孔父":太子詹事用孔父(孔子之父),
"史鱼司直":史鱼(卫国史官)任司直(纠察官),
"申伯为御":申伯(周代诸侯)为御(车驾统领),
"下至旄头式候亦羿万之伍":下至低级武官,也如后羿般精锐,
"则唐虞之隆":这可比尧舜盛世,
"成康之际":周成王康王时期,
"陈功比德":功绩德行,
"自无以喻":难以言表。
"武帝为之大笑":汉武帝听后大笑,
"盖甚言其难遇也":因贤臣齐聚实属罕见。
"今视元佑之时":如今再看元祐年间,
"彼固何足慕哉":汉武时代不足羡慕。
"群贤拔茅":贤臣如春茅竞出,
"大奸脱距":奸邪如拔足远遁。
"如確如惠":如章惇(确)、蔡确(惠),
"必斥必去":必遭贬斥驱逐。
"师保万民":辅佐百姓的,
"维温维潞":是范纯仁(温)、文彦博(潞)。
"大老既归":司马光(大老)归朝,
"百揆时序":百官秩序井然。
"师表以韩":师表(榜样)是韩琦,
"押麻以吕":执笔起草诏令是吕公著。
"班廷谢门":朝班如鹓鹭(喻贤臣),
"纷鹓振鹭":谢安家族(谢门)显赫。
"守正如王":守正者如王岩叟,
"博闻如雇":博学者如顾临。
"钱刘曾孔":钱藻、刘挚、曾布、孔文仲等,
"滃云烝雾":如云雾蒸腾(人才济济)。
"其未登于录者又不可一二数":未被录入史册的贤才,多得无法计算。
"宣制正衙":司马光颁布政令时,
"天人交助":天人感应,
"翕然闾巷":民间称颂,
"曰司马雨":如“司马雨”(喻恩泽)。
"公盖异时攘臂于代言之间":司马光曾高谈阔论,
"而染指于同省之赂":却涉足同僚贿赂,
"顾犹有是语":然而(他们)仍然有这样的言论。
"则是非之公":是非公论,
"盖未尝不具也":终究未曾缺失。
"然则插齿吐吻":(官员)或巧言令色,
"抉项结股":或结党营私。
"委蛇其迹":(他们)表面循规蹈矩,
"偊旅其步":步履拘谨。
"虽辨知闳达溢于文辞":即便文辞雄辩,
"而诙谐者犹皆不之与":诙谐者仍不屑与之同流,
"后之君子其必知所去取矣":后世的君子应当知道如何取舍。
"幅纸之得":通过这幅字帖,
"正邪以寓":正邪得以显现。
"式窥厥衷":可窥探其真实意图,
"逸史是补":以补充正史的缺失。
南宋文学家
岳珂(1183~1234?),南宋文学家。字肃之,号亦斋、东几,晚号倦翁。相州汤阴(今河南)人,侨居江州(今江西九江)。岳飞之孙,岳霖之子。开禧年间,考中进士。历任司农少卿、淮东总领兼制置使等职,官至户部尚书、八路制置茶盐使。他生平好收藏、精鉴赏、工诗文,为辛派词人。其诗轩爽磊落,气格可观,涉及时事的作品多发愤激烈,情见乎辞。著有《金陀粹编》,为其祖父岳飞辩冤。另有《桯史》《愧郯录》《宝真斋法书赞》等。
1. 分段赏析
“汉大中大夫东方曼倩之对孝武曰”至“盖甚言其难遇也”:作者以东方朔向汉武帝进言的内容开篇。东方朔列举了一套理想的贤臣配置:周公、召公为丞相,孔子任御史,毕公高做拾遗,蘧伯玉为太傅,博士用颜回、闵子骞,执金吾用子路……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职都安排了德才兼备之人。这一段用具体的历史人物类比,极言“贤士得位”的理想状态,连汉武帝都大笑,可见这种完美配置在当时难以实现。作者借此铺垫,为后文赞美元祐时期做对比。“今视元祐之时”至“曰司马雨”:笔锋转向元祐时期,直言“今视元祐之时,彼固何足慕哉”——相比之下,元祐时期的贤臣阵容远超想象。“群贤拔茅”形容贤才像拔起的茅草般成批涌现,“大奸脱距”指奸邪之人被彻底驱逐。文中列举了司马光(温)、吕公著(潞)等主持大局的重臣,韩琦(师表)、吕大防(押麻)等朝堂精英,还有王存(守正)、顾临(博闻)等各有所长的官员,甚至未入录的贤才也“不可一二数”。这些描述展现了元祐时期人才济济、各安其位的清明气象,连民间都称颂“司马雨”(暗指司马光执政带来的恩泽),足见政治清明、人心所向。“公盖异时攘臂于代言之间”至“逸史是补”:评价《日记帖》的价值。文中提到,即便有人曾被质疑“攘臂于代言之间,染指于同省之赂”(参与争议事务、涉及利益纠葛),但《日记帖》仍保留了“是非之公”——既记录了贤臣的正气,也未回避复杂的政治现实。作者还以“插齿吐吻,擢项结股”等生动细节,形容当时朝堂上各类人物的表现,指出虽有能言善辩之人,但《日记帖》自有其取舍标准,强调其作为史料“正邪以寓”“逸史是补”的价值:一张纸的内容,便能让后人窥见当时的政治生态,补充正史未载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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