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为吏住江滨":在江边为官已过两年时光,
# 二:一作三。
"重到江头照病身":再次来到江头,映照出我抱病的身躯。
"满眼碧波输野鸟":眼前满是碧波,却输给了自在的野鸟,
"一蓑疏雨属渔人":一袭蓑衣、几缕疏雨,都归那渔人所有。
"随船晓月孤轮白":晓月随船而行,一轮孤白的月轮相伴,
"入座晴山数点春":晴日里,几座青山映入座中,似带着春日气息。
"张翰精灵还笑我":张翰的魂魄若能感知,大概还会笑我,
# 还:一作应。,张翰:原缺,据孙本、赵本、经锄堂本补。
"绿袍依旧惹埃尘":我仍穿着绿袍,依旧沾染着官场的尘埃。
# 绿袍:指古代低级官员所着的绿色官服。暗指作者的官吏身份。
北宋诗文革新运动先驱
王禹偁(954~1001),北宋文学家。字元之,济州巨野(今属山东)人。出身农家,九岁能文。太平兴国进士,历任多职,曾献《端拱箴》《御戎十策》等,因直言敢谏多次被贬。王禹偁反对宋初华靡文风,以变革文风为己任,提倡平易朴素,文学上推崇韩愈、柳宗元,诗学杜甫、白居易。所作诗文多涉政治现实,散文以记事见长,诗歌贴近社会。代表作品有《录海人书》《黄州新建小竹楼记》《清明》《感流亡》等。著有《小畜集》等。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七言律诗,也是一首羁旅宦途诗。描绘了诗人再泛吴江时的各种意象,表达对自由隐逸生活的向往,以及因仕途坎坷而产生的自嘲与心向田园却难脱宦海的矛盾情感。
2. 写作手法
拟人:“张翰精灵还笑我”一句,将张翰(历史人物)赋予“笑我”的人的情感与动作。把张翰塑造成能审视、嘲讽诗人的形象,借这种人格化的表达,强化诗人与张翰在人生选择(归隐与宦游)上的反差,深化自身困于官场的失意之感。双关:“重到江头照病身”里的“病”字,一方面指身体疾病,如实呈现诗人再泛吴江时的病弱状态;另一方面,暗含精神层面的苦痛,是宦途坎坷、理想难酬带来的心灵疲惫与失意,一语双关,丰富情感表达。用典:“张翰精灵还笑我,绿袍依旧惹埃尘”,运用“张翰莼鲈之思”的典故,张翰为西晋文人,因见秋风起,思念家乡吴地的莼菜羹、鲈鱼脍,遂辞官归乡。诗中借“张翰精灵”,虚拟出张翰魂魄笑看诗人的场景,以张翰主动辞官、逍遥归隐的洒脱,反映出诗人“绿袍(代指官职)依旧”、仍陷宦海尘劳的困顿,借古事映现自身宦途难脱的无奈,强化失意自嘲之情。对比:“满眼碧波输野鸟,一蓑疏雨属渔人”,以野鸟在碧波间自在栖息、渔人披蓑沐疏雨的自由隐逸场景,与诗人身着绿袍、困于官场的处境对比。野鸟、渔人象征的自由,凸显诗人受官场拘束的无奈,突出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与现实处境的落差,强化情感冲突。
3. 分段赏析
首联:“二年为吏住江滨,重到江头照病身”,开篇点明“二年为吏”的宦途经历,“住江滨”交代生活环境。“重到江头”说明故地重游,“照病身”则将身体的病弱与再次面对江景的情境相融合。江头照影,既映出躯体的病痛,也似照见内心因仕途波折而生的疲惫,为全诗奠定失意的情感底色,让宦途失意与身体抱恙的双重况味,在开篇便悄然弥漫。颔联:“满眼碧波输野鸟,一蓑疏雨属渔人”,聚焦吴江景色与野鸟、渔人。“满眼碧波”展现江面浩渺,可在诗人眼中,这碧波“输”给了自由翱翔的野鸟,突出野鸟不受拘束的自在;“一蓑疏雨”勾勒渔人披蓑立雨的画面,“属”字让渔人成为疏雨的专属拥有者,显示其与自然相融的隐逸之态。以碧波衬野鸟自由,以疏雨写渔人闲适,借景传递出诗人对自由隐逸生活的向往,与自身官场羁身的处境形成对照。颈联:“随船晓月孤轮白,入座晴山数点春”,描绘行船时的晓景与晴山。“随船晓月”,一轮孤月随船而行,“孤轮白”既写月光皎洁,又添孤寂之感;船行之中,“晴山数点”映入座中,“数点春”让晴山带出生机。景致随行程变换,孤寂与生机交织,暗含诗人宦途漂泊中,心绪因所见之景而起伏,在画面铺展里,藏着复杂难言的心境。尾联:“张翰精灵还笑我,绿袍依旧惹埃尘”,借用张翰辞官归乡的典故。张翰因思念莼鲈辞官,是洒脱隐逸的象征。诗人虚拟“张翰精灵笑我”的场景,反观自身“绿袍依旧”,官服仍沾染尘俗,凸显自己困于宦途难脱的无奈。以张翰的洒脱反衬自身的羁绊,自嘲中满是对仕途束缚的厌倦,将向往隐逸却难以割舍宦途的矛盾,全然倾泻于诗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