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旌孝子":宋国表彰孝子,
"东门毁以毙":东门氏却因此毁身丧命。
"楚王好细腰":楚王喜爱细腰,
"后宫馁而殪":后宫女子便饿死无数。
"物情信可怜":这种世态人情实在可怜,
"徇外易生死":人们为了迎合外物轻易舍弃生死。
"身存宠可夸":活着时以荣宠自夸,
"亡矣安所恃":一旦死去又能依靠什么呢。
"吾今思彼哉":我如今思考这些,
"未足语释利":觉得他们根本不懂得放下利益。
"扰扰智惊愚":纷纷扰扰耍心机,
"卑卑学阿世":或愚笨或迎合世俗。
"吹嘘出虹蜺":吹嘘时如彩虹般虚幻美好,
"顿挫入尘滓":受挫时便如尘滓般狼狈不堪。
"爱憎虽人为":爱憎虽是人为造成,
"荣辱乃天使":荣辱却仿佛由上天主宰。
"恩无斯须怀":恩情片刻不记挂,
"怨已塞天地":怨恨却充塞天地间。
"百年呼吸中":人生短暂如呼吸之间,
"毫发谁豫己":又有谁能主宰自己的分毫。
"适者默然窥":那些所谓的适者默默观察,
"阴阳驱意气":却也被阴阳变化、意气所驱使。
"始终本何有":生命从始至终本就没什么永恒,
"一息累万世":一口气的功夫却牵累万世。
"由来适人适":向来都是人们去迎合世俗,
"宿昔多如此":往昔大多如此。
"喟余聊自欲":我只能叹息,哪里能找到,
"安得忘言士":领悟生命真谛、超越言语的人呢。
北宋词人
王安国(1027?~1074),宋代词人。字平甫,临川(今江西抚州)人。王安石之弟。幼敏悟,未尝从学,而文词天成。数举进士不第。熙宁元年,王安国经韩琦举荐,经神宗召试,赐进士及第,后历官秘阁校理等职。论新法与其兄有异,后罢归田里。其工诗善文,词尤博采众长,工丽曲折,近似婉约派。其词哀怨温婉,缠绵悱恻,与王安石词风迥异。诗风秀雅清丽,意象丰满。曾巩谓其“于书无所不通,其明于是非得失之理为尤详”。后人辑有《王校理集》。
1. 分段赏析
“宋国旌孝子,东门毁以毙。楚王好细腰,后宫馁而殪”,开篇诗人便列举典故,宋国表彰孝子,却导致东门氏毁身丧命;楚王偏好细腰,致使后宫众人饥饿致死。这两句以简洁且极具冲击力的事例,生动展现出因迎合外在权威或风尚,人们不惜牺牲自身的极端行为。从表达技巧看,运用典故借古喻今,为后文对当下世风的批判埋下伏笔。在内容主题上,直接点明世人常为追逐外在虚名或顺应外界要求,而轻易舍弃自身安危乃至生命,揭示出一种盲目且可悲的现象,引发读者对世俗行为的反思。“物情信可怜,徇外易生死。身存宠可誇,亡矣安所恃”,承接上文典故,诗人感慨这种世态人情实在可怜。“徇外易生死”进一步点明世人追逐外在事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荒谬。“身存宠可誇,亡矣安所恃”则从正反两面论述,活着时以荣宠自夸,可一旦身死,这些外在的荣宠又有何依靠?这几句诗在内容上深化了对世人重外轻内、舍本逐末行为的批判,从语言上看,直白而有力,以质问的语气,增强情感的表达,促使读者深入思考生命与外在名利的关系。“吾今思彼哉,未足语释利。扰扰智惊愚,卑卑学阿世。吹嘘出虹蜺,顿挫入尘滓”,诗人由此前对现象的揭示,转入对追名逐利之人的具体批判。“吾今思彼哉,未足语释利”表明诗人对这类人的思考,认为他们难以摆脱利益的束缚。“扰扰智惊愚,卑卑学阿世”刻画了这些人纷纷扰扰、耍弄心机,或愚蠢或迎合世俗的丑态。“吹嘘出虹蜺,顿挫入尘滓”运用比喻,将他们吹嘘时的虚幻美好比作虹霓,受挫时的狼狈不堪比作尘滓,形象地展现出这类人在名利场中的种种表现。在表达技巧上,比喻与细节描写生动形象,在内容主题上,深刻批判了世俗中追名逐利、阿谀奉承的不良风气。“爱憎虽人为,荣辱乃天使。恩无斯须怀,怨已塞天地。百年呼吸中,毫发谁豫己”,这几句诗深入探讨爱憎、荣辱的本质。“爱憎虽人为,荣辱乃天使”指出爱憎是人为产生,而荣辱看似由上天决定,实则反映出世人对荣辱的被动接受。“恩无斯须怀,怨已塞天地”则极言人们对恩怨的极端态度,恩情转瞬即忘,怨恨却充斥天地。“百年呼吸中,毫发谁豫己”感慨人生短暂,在这短暂的人生里,人们却被外在的荣辱恩怨左右,无法自主把握生命。从内容主题上,进一步深化对人生虚幻与无常的思考,从表达技巧上,通过对比、夸张的手法,强化情感表达,让读者更深刻地感受到诗人对世态炎凉的无奈与悲哀。“适者默然窥,阴阳驱意气。始终本何有,一息累万世。由来适人适,宿昔多如此。喟余聊自欲,安得忘言士”,结尾部分,诗人描述那些所谓“适者”默默观察世态,却也被阴阳变化、意气驱使。“始终本何有,一息累万世”思考生命的始终,感慨短暂的生命却背负着无尽的累世纠葛。“由来适人适,宿昔多如此”点明这种迎合世俗的现象由来已久。最后“喟余聊自欲,安得忘言士”表达诗人的喟叹,渴望能遇到超脱言语、领悟生命真谛之人。在内容主题上,收束全诗,将对世风的批判与对人生的思索推向对知音的渴望,升华了诗歌的情感;在表达技巧上,以深沉的喟叹和对知音的寻觅,给读者留下悠长的思索空间,使诗歌在批判之余,增添了一份孤独与怅惘的诗意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