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鸺鹠声婉娈":昨夜猫头鹰的叫声婉转缠绵,
"斗觉春随呼唤转":突然觉得春天被这叫声召唤而来。
"今朝检历知立春":今天翻看日历才知立春已到,
"屋角梅花笑初囅":屋角梅花刚绽放笑容。
"向人带笑复含嗔":梅花对着人笑中带着嗔怪,
"嗔我今为异代民":嗔怪我成了异朝遗民。
"我语梅花勿嗔笑":我对梅花说别笑我,
"四海已非唐日照":天下已不是唐朝的日月。
"尔花也是易姓花":你梅花也成了改朝换代的见证,
"憔悴荒园守空峤":在荒园里憔悴守着空山。
"阆风自是可怜人":阆风山上的仙人尚且可怜,
"六十年来逢立春":六十年间每逢立春都伤怀。
"安危治乱几番见":看尽安危治乱的轮回,
"到此三年哭断魂":到如今三年哭得魂魄欲断。
"我是先朝前进士":我是前朝的进士,
"贱无职守不得死":地位卑微无职守不能殉国。
"难学夷齐饿首阳":难学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山,
"聊效陶潜书甲子":只能效仿陶渊明书甲子纪年。
"星回世换市朝新":星象轮回朝代已换新主,
"头白空山与鬼邻":白发老翁独居空山与鬼为邻。
"更有横金拖紫客":还有高官显贵们,
"临危不死稳藏身":危难时不死悄悄躲藏。
南宋诗人,永嘉文派代表人物
舒岳祥(1218~1298?),南宋诗人。字舜侯,一字景薛,人称阆风先生,台州宁海(今属浙江)人。宝祐进士,授奉化尉,终承直郎。宋亡不仕,讲学以终。舒岳祥是南宋永嘉文派发展到晚期时的代表。其诗自然流畅,清新恬淡,颇具陶渊明诗之神韵,但因为身遭亡国之痛,亦不乏慷慨悲歌之作。著有《史述》《汉砭》《三史纂言》等,诗文集盖总名《阆风集》。
1. 分段赏析
“昨夜鸺鹠声婉娈,斗觉春随呼唤转”以鸺鹠啼声的“婉娈”之姿暗写春讯随鸟声而至的灵动,“斗觉”二字突出季节转换,为立春时节的到来铺垫;“今朝检历知立春,屋角梅花笑初冁”通过“检历”的生活景象描写节气更替,以“梅花笑初冁”的拟人化描写,突出梅花初绽的鲜活姿态,暗藏时光流转的感慨。“向人带笑复含嗔,嗔我今为异代民”赋予梅花“带笑复含嗔”的矛盾神态,借梅花之口以“嗔”字点破“异代民”的身份尴尬,突出朝代更迭;“我语梅花勿嗔笑,四海已非唐日照”以“唐日照”喻指前朝统治,“四海已非”四字道尽天下易主的现实,饱含亡国后的沉痛与无奈。“尔花也是易姓花,憔悴荒园守空峤”将梅花称作“易姓花”,以其“憔悴荒园”的生存状态自喻,既写梅花于空峤荒园中的坚守之态,亦借花喻己,暗指自身在新朝统治下的困顿处境与孤高气节;“阆风自是可怜人,六十年来逢立春”以“可怜人”自谓,“六十年来”与“逢立春”对比,将个人命运嵌入时代长河,暗含岁月沧桑的悲凉感。“安危治乱几番见,到此三年哭断魂”以“几番见”概括平生历经的世事动荡,“哭断魂”三字将国破家亡后的悲痛推向极致;“我是先朝前进士,贱无职守不得死”以“先朝进士”标明遗民身份,“不得死”的无奈之语,道出因无职守而未能殉国的遗憾,为下文用典铺垫情感基调。“难学夷齐饿首阳,聊效陶潜书甲子”借伯夷叔齐“饿首阳”的典故,坦言难以践行先贤的决绝殉国之举,又以陶渊明“书甲子”的方式,含蓄表达不奉新朝正朔、坚守气节的立场;“星回世换市朝新,头白空山与鬼邻”以“星回世换”感叹政权更迭,“头白空山”刻画垂老隐居的孤寂形象,“与鬼邻”更添荒寒悲怆之感,尽显遗民处境的凄凉。“更有横金拖紫客,临危不死稳藏身”以“横金拖紫”指代前朝高官,通过对比其“临危不死”的苟且偷生与自身坚守气节的孤勇,以反讽笔法批判趋炎附势之徒,凸显诗人的精神坚守,收束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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