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阳有仙人":桂阳有位仙人,
"姓成名武丁":姓成名武丁。
"朝为堕人世":清晨降临人间,
"人惟识其形":世人只识其形。
"一日语其弟":一日对弟弟说,
"吾将返青冥":我将返回青冥。
"乃曰此七夕":又道今逢七夕,
"上天呼群灵":上天召唤群灵。
"织女欲渡河":织女欲渡银河,
# 织女:星名,在银河之西。
"暂诣牵牛星":暂访牵牛之星。
# 牵牛:星名,在银河之东。
"诸仙尽还宫":众仙皆要回宫,
"天路罗云軿":天路布满云軿。
"吾亦向祈召":我也受召将往,
"当往不得停":行程刻不容停。
"弟问何时还":弟弟询问归期,
"答云三千龄":答言三千岁龄。
"明日失丁在":次日武丁失踪,
"恍惚迷所经":行踪恍惚难明。
"后世凡此节":后世每逢此节,
"儿女喧家庭":儿女喧闹家庭。
"纵横具针缕":到处备齐针线
# 针缕:原作(纟感)镂,据四库本、傅校改。
"花果排甘馨":花果摆上甘馨。
"贪巧但云得":只求巧手能得,
"欲寐曾莫宁":通宵不愿眠宁。
"俗尚每怪妄":世俗风尚怪诞,
"吾言谁见听":我的话语谁听。
北宋画家、诗人
文同(1018~1079),北宋画家、诗人。字与可,号笑笑居士、笑笑先生、锦江道人,世称石室先生,梓州永泰(今属四川)人。曾至邛州、洋州等任知州,元丰初出知湖州,未到任而卒,人称文湖州。文同善诗文书画,被文彦博、司马光等人赞许,尤其受苏轼敬重。其诗歌创作推崇梅尧臣,重视反映民间疾苦。他擅长描写自然景色,尤擅墨竹,画竹叶创“以墨深为面、淡为背”之法,主张“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对苏轼画竹有影响,形成“湖州竹派”。亦喜作古木老槎、山水。著有《丹渊集》。
1. 分段赏析
开篇四句以斩截的笔触交代仙人身份:“桂阳有仙人,姓成名武丁。朝为堕人世,人惟识其形”。“堕人世”三字暗藏谪仙传说的原型意象,暗示成武丁并非凡人,而是因故暂谪人间的仙灵,“人惟识其形”则巧妙点出其“形”与“神”的割裂——世人仅能看见其凡人皮囊,却无法洞察其超凡本质。这种“可见”与“不可见”的对立,为后续仙凡离别的叙事埋下伏笔。“一日语其弟,吾将返青冥”,情节陡转,仙人以平静口吻宣布归期,引发悬念。“此七夕”的时间节点与“上天呼群灵”的使命召唤,将个体命运纳入宏大的神话秩序中。诗人化用牛郎织女传说,以“织女欲渡河,暂诣牵牛星”勾勒出宇宙级的浪漫场景,而“诸仙尽还宫,天路罗云軿”则以“罗”字展现天庭车驾的严整有序,形成对人间乱象的反讽。“吾亦向祈召,当往不得停”的陈述写出天命的不可抗拒性。仙弟问答是叙事的情感高潮:“弟问何时还,答云三千龄”以数字的悬殊制造强烈冲击——凡人眼中的“何时”,在仙界不过是“三千龄”的短短一瞬,道破凡人生存的短暂与局限。“明日失丁在,恍惚迷所经”的收束极具诗意:仙人如晨露般消失,世人在“恍惚”中既不知其来处,亦难寻其踪迹,这种“迷”的状态,既是对神话虚无性的隐喻,亦暗示人类对超验世界的永恒困惑。后半段笔锋一转,转入对七夕民俗的感慨。“后世凡此节,儿女喧家庭。纵横具鍼缕,花果排甘馨”,诗人以细腻笔触,勾勒出七夕节时,家家户户热闹的乞巧场景:针线穿梭、花果飘香,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然而,“贪巧但云得,欲寐曾莫宁”一句,尖锐地指出世人对“巧”的过度追求,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结尾“俗尚每怪妄,吾言谁见听”,诗人以反问收束,将仙人传说的“怪妄”与世俗追逐的荒诞相对照,讽刺世人盲目逐利,对清醒之言充耳不闻,言有尽而意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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