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兀兀守更残":在小窗前呆呆地守到夜尽更残,
"案上诗书亦懒观":桌上的诗书也懒得去看。
"频剪烛花听夜雨":频繁地剪去烛花,听着夜晚的雨声,
# 剪:一作翦。
"尽垂帘影隔春寒":把帘幕完全垂下,阻隔春天的寒意。
"破除梦幻从头了":抛开虚幻的梦境从头开始,
"安置身心向下看":安身立命,着眼于当下。
"老子静中消日月":我在宁静中消磨时光,
"全然不似客长安":完全不像当年在长安客居的时候。
南宋诗人
高翥(1170~1241),南宋诗人。字九万,号菊涧,余姚(今属浙江)人。孝宗时游士,壮年游历东南之地,暮年归隐临安西湖,落寞以终。高翥工诗,风格近于晚唐,在江湖派中颇有才情。其诗婉转流畅,气象浑厚。七绝擅长以平易自然的诗句写出寻常不经意的景色,七律爽利而能工致。黄宗羲赞许其为“千年以来”余姚之“诗祖”。代表作品有《杂兴》《秋日》《晓出黄山寺》等。著有《菊涧集》。
1. 分段赏析
首联“小窗兀兀守更残,案上诗书亦懒观”,“小窗”划定了狭小而静谧的空间,“更残”点明夜已深沉,更漏将尽,周遭万籁俱寂。“兀兀”一词,不仅写出诗人久坐的姿态,更透着一种专注于自身状态的沉静——不是昏沉,而是对外界事物的淡然。案头的诗书本是常伴之物,此刻却“懒观”,并非厌倦书卷,而是此刻的心境更倾向于与自我对话,无意于从文字中寻求慰藉或寄托。这两句以朴素的场景,勾勒出诗人在春夜独坐时,对外在事物的疏离与对内心安宁的沉浸,为全诗定下了平和内敛的基调。颔联“频剪烛花听夜雨,尽垂帘影隔春寒”,“频剪烛花”是细节动作,烛花频频凝结,暗示夜已深、人未眠,诗人久坐的状态自然流露。“听夜雨”则将视角转向听觉,淅沥的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却不扰人,反而衬得环境愈发宁静,诗人静静聆听的姿态里,藏着对春夜细微声响的感知与接纳。“尽垂帘影”是刻意的动作,帘幕低垂形成的影子,既在物理上阻隔了料峭的春寒,也似在心理上圈出一片独立的小天地,让诗人得以在其中安然自适。春夜的寒意与夜雨的声响,都成了衬托诗人内心平静的背景,显露出他与此刻环境的相融。颈联“破除梦幻从头了,安置身心向下看”,“梦幻”可理解为过往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或许是对功名利禄的追逐,或许是对虚幻境遇的执着。“从头了”三个字带着一种释然的决绝,像是将过往的纷扰彻底放下,不再纠缠。“安置身心”是具体的做法,不再让思绪漂泊,而是稳稳地落在当下;“向下看”并非消极退守,而是回归平实的生活本身,关注眼前的点滴。这两句从外在的春夜场景转入内心的感悟,过渡自然,既呼应了前两句的静谧环境——正因身处宁静,才得以沉淀出这样的思考,也体现了诗人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与淡然,带着一种朴素的生活智慧。尾联“老子静中消日月,全然不似客长安”,“老子”是诗人自称,带着几分随性与自在,没有傲慢,反显亲切。“静中消日月”描绘出日常状态:在宁静中度过一天天、一月月,不慌不忙,与时光平和相处。“全然不似客长安”则以对比凸显此刻的心境,当年客居长安时,或许有奔波的辛劳、漂泊的焦虑,或是对未来的迷茫;而如今,在这样的春夜里,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内心的安稳。这对比并非否定过往,而是强调此刻对宁静生活的真切满足,以及对这种隐逸般自在状态的由衷接纳,让全诗的情感落到了踏实的生活体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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