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再三终不可见":再三恳求却始终不得相见。
"虽待张之意甚厚":(崔氏)虽对张生情意深重,
"然未尝以词继之":却从未以诗词回应他的心意。
"异时":某夜独处时,
"独夜操琴":她独自弹琴,
"愁弄凄恻":琴声中满是哀愁。
"张窃听之":张生偷听琴声后想再听,
"求之":求她,
"则终不复鼓":她却不再弹奏。
"以是愈惑之":张生因此愈发困惑不解。
"张生俄以文谓及期":张生不久后以文辞暗示离别之期将至,
"又当西去":即将西行。
"当去之夕":离别之夜,
"崔恭貌怡声":崔氏强颜欢笑,
"徐谓张曰":缓缓对张生说:
"始乱之":你当初轻慢相待,
"今弃之":如今抛弃,
"固其宜矣":本是应当,
"愚不敢恨":我不敢怨恨。
"必也君乱之":若你真能始终如一,
"君终之":感情始终不变,
"君之惠也":才是我的福分。
"则没身之誓":既然誓言已随你西去,
"有其终矣":因而终结,
"又何必深憾于此行":我又何必为此深感遗憾。
"然而君既不怿":但你既已不悦,
"无以奉宁":我也无法强留你安宁。
"君尝谓我善鼓琴":你曾说我善弹琴,
"今且往矣":此刻即将离去。
"既达君此诚":我愿以琴声传达心意。
"因命拂琴":她命人拂琴,
"鼓霓裳羽衣序":弹奏《霓裳羽衣曲》的序章。
"不数声":琴声未成,
"哀音怨乱":已充满哀怨杂乱之音,
"不复知其是曲也":全然失了曲调。
"左右皆欷歔":周围人无不叹息,
"张说遽止之":张生急忙阻止她继续弹奏。
"崔投琴拥面":崔氏掷琴掩面痛哭,
"泣下流涟":泪如雨下,
"趣归郑所遂不复至":匆匆返回郑家后不再露面。
"奉劳歌伴":劳烦各位歌伴,
"再和前声":再次配合之前的曲调。
"十二首之八":十二首中的第八首
"碧沼鸳鸯交颈舞":碧波池中,鸳鸯交颈共舞。
"正恁双栖":本应双宿双栖,
"又遣分飞去":却被迫分离。
"洒翰赠言终不许":写信赠言终被拒绝。
"援琴请尽始衷素":唯有弹琴倾诉衷肠。
# 衷素:一作“心素”。,始:一作“奴”。
"曲未成声先怨慕":琴音未起,哀怨已生。
"忍泪凝情":含泪凝神,
"强作霓裳序":强忍悲痛弹奏《霓裳》序章。
"弹到离愁凄咽处":弹至离愁最深处时。
"弦肠俱断梨花雨":琴弦与心肠俱断,泪如梨花飘落。
北宋末南宋初词人
赵令畤(1061?~1134),北宋末南宋初词人。初字景贶,字德麟,号聊复翁、藏六居士,涿郡(今属河北)人。元祐六年,签书颍州节度判官公事,时苏轼为知颍州,爱其才并荐于朝,后因元祐党籍被废十年。绍兴初,袭封安定郡王,迁宁远军承宣使。赵令畤博学经史,擅长诗词,其词风格清丽秀冶。周紫芝评其词为“乐府中绝唱”“妙丽清壮”。代表作品有《乌夜啼》《蝶恋花》(商调十二首之一)、《清平乐》等。著有《侯鲭录》。近人赵万里《校辑宋金元人词》重辑其词为《聊复集》。
1. 分段赏析
开篇点出张生对崔莺莺的追求屡遭拒绝,虽表面殷勤却无诗词传情,暗示两人情感隔阂。此处“索”字凸显张生的急切,“不可见”则暗含崔莺莺的矜持与矛盾心理。“异时,独夜操琴,愁弄忄妻恻。张窃听之,求之,则不复鼓矣”,崔莺莺深夜抚琴寄愁,琴声中饱含哀怨。张生偶闻琴音却难再得,侧面烘托其情意深重却难觅知音的孤寂。琴音成为两人情感的纽带,亦是阻隔的象征。“当去之夕,崔恭貌怡声,徐谓张曰……趣归郑所遂不复至”,离别前夕,崔莺莺强掩悲痛,以“始乱终弃”之语质问张生,实则暗含自伤。她以琴曲《霓裳羽衣序》倾吐衷肠,琴音“哀怨乱”终至弦断,象征情缘的破碎。崔莺莺“投琴拥面”的决绝与泪雨滂沱,将离愁推向高潮。词作部分,上片,“碧沼鸳鸯交颈舞。正恁双栖,又遣分飞去。”以“鸳鸯交颈”的恩爱反衬“分飞”的无奈,开篇即点明美好爱情突遭摧折的悲剧性。“正恁”与“又遣”形成转折,暗含命运无常的哀叹。“洒翰赠言终不许。援琴请尽始衷素。”,“洒翰赠言”与“援琴”体现崔莺莺试图以诗琴传情,却屡遭拒绝的挣扎“请尽衷素”直抒胸臆,展现其坦率而执着的爱意。下片,“曲未成声先怨慕。忍泪凝情,强作霓裳序。”琴曲未成已含怨慕,强忍泪水演绎《霓裳》旧曲,凸显“强颜欢笑”的悲怆。“凝情”二字凝练刻画出崔莺莺强抑悲痛、专注寄情的复杂神态。“弹到离愁凄咽处。弦肠俱断梨花雨。”琴音至“凄咽”处,弦断如肠,泪落似雨,将离愁具象化为“梨花雨”,凄美动人。以“梨花雨”收尾,既呼应春景凋零,又暗喻美好爱情的消逝,余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