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酒何人怀李白":谁怀念李白而想和李白举酒论文呢?
# 尊:同“樽”。
"草堂遥指江东":是杜甫,他在成都的草堂遥指江东的李白。
# 江东:杜甫在成都时李白正放浪江东,往来于金陵(今江苏南京)采石(今属安徽)之间。,草堂:杜甫在成都时的住所。
"珠帘十里卷香风":夸说当时扬州的繁华富丽。
# 珠帘十里卷香风:杜牧《赠别二首》之一:“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花开又花谢":从早春又到晚春初夏,
"离恨几千重":离恨之情层层叠叠,有千层之厚重。
"轻舸渡江连夜到":小船连夜渡江来到扬州,
# 轻舸:小船。
"一时惊笑衰容":大家同时吃惊而又笑我经过旅途辛苦的疲困容颜。
# 惊:吃惊。
"语音犹自带吴侬":说的话仍然带着江东口音。
# 语音犹自带吴侬:言友人说话时吴地口音未改。吴侬,吴地口音。
"夜阑对酒":夜深喝酒的地方,
# 夜阑对酒:化用杜甫《羌村三首》之一:“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夜阑:是指夜残;夜将尽时。
"依旧梦魂中":仍是像作梦一样。
北宋文坛领袖,豪放派词人,“唐宋八大家”之一
苏轼(1037~1101),北宋文学家、书画家。字子瞻,一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嘉祐进士,神宗时曾任职史馆,因反对王安石新法而求外职。后因“乌台诗案”贬谪黄州,又贬谪惠州、儋州。南宋时追谥文忠。苏轼在诗、词、散文、书画等各个领域都富有创造性。诗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古文和欧阳修并称“欧苏”,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诗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其词开豪放一派,对后代很有影响;其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苏轼还擅长行书、楷书,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是“宋四家”之一;绘画上主张“神似”。代表作品有《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水调歌头·丙辰中秋》《题西林壁》等。著有诗文《东坡七集》、词集《东坡乐府》。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临江仙·夜到扬州席上作》是一首宴饮词,描绘了作者夜到扬州席上的情景,营造了一种既饱含对友人的思念又略带伤感的氛围,表达了作者与友人久别重逢时的惊喜、感慨以及内心深处的离恨别愁。
2. 写作手法
用典:作者多处用典,如“尊酒何人怀李白,草堂遥指江东”,以杜甫怀念李白来喻自己对友人的思念,同时以李白自比,暗示自己怀才不遇的境遇,使词的内容更加丰富,情感表达更为含蓄深沉。虚实相生:“珠帘十里卷香风”化用杜牧诗句,虚写扬州的繁华,与“花开又花谢”实写自然时序形成对照,以虚景衬实景,暗喻人生聚散无常,为全词营造出一种空灵、虚幻的意境。对比:“惊笑衰容”中,“惊笑”所表现出的重逢时的惊喜与“衰容”所体现的岁月沧桑形成强烈对比,将久别重逢时复杂的情感生动地展现出来,突出了时光对人的影响以及重逢时的感慨。借景抒情:“花开又花谢”一句,借花朵的开放与凋谢,象征时光的流逝和人生的聚散,将作者内心的离恨别愁融入到自然景象之中,情景交融,使情感的表达更加委婉动人。细节描写:“语音犹自带吴侬”通过对友人乡音的细节描写,不仅点明地域特色,更以熟悉的乡音唤起对往昔岁月的回忆,增强了词的生活气息和情感共鸣,让读者能更真切地感受到作者与友人之间的深厚情谊以及对过去时光的怀念。
3. 分段赏析
上片以“尊酒何人怀李白”开篇,巧妙化用杜甫《春日忆李白》的典故,将自身境遇与历史人物相映照。“草堂遥指江东”既暗喻自身漂泊的处境,又以“李白”代指扬州友人,形成跨越时空的精神对话。“珠帘十里卷香风”化用杜牧诗意,虚写扬州的繁华表象,与“花开又花谢”的自然时序形成鲜明对照,暗喻人生聚散如四季轮回。“离恨几千重”以夸张手法将抽象情感具象化,通过“瞬间即永恒”的时空张力,将十年宦海沉浮的沧桑感浓缩于词句之间。下片以“轻舸渡江连夜到”承接上片意象,“连夜”二字凸显相见之急切。"惊笑衰容"四字堪称神来之笔,既描绘出久别重逢的狂喜情态,又暗含对岁月无情的无奈喟叹。“语音犹自带吴侬”一句以乡音为纽带,将当下的宴饮场景与往昔的江南记忆相勾连,形成时空交错的情感共鸣。结尾“夜阑对酒处,依旧梦魂中”化用杜甫“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的意境,将现实欢宴虚化为梦境,既呼应开篇的历史典故,又暗合“人生如逆旅”的哲思,使重逢的喜悦蒙上一层怅惘的诗意。
4. 作品点评
《临江仙·夜到扬州席上作》通过巧妙化用李杜典故,将个人贬谪境遇与历史意象相映照,既以“李白受谗”自喻政治失意,又借“杜甫乱中重逢”隐喻人生聚散。词作突破传统宴饮词的浮艳窠臼,以“珠帘香风”的虚写与“花开花谢”的实境形成时空对照,暗喻生命如四季轮回的哲思。“惊笑衰容”的矛盾修辞与“吴侬软语”的乡音唤起,将久别重逢的狂喜与岁月沧桑熔铸一体,最终以“梦魂中”的虚幻收束,达成“于悲慨中见温厚”的艺术境界。清代陈廷焯评其“清空骚雅”,元好问赞其“笔底银河”,正揭示了这首词在婉约词风中注入的文人哲思,以及对后世豪放词派的启导作用。
# 这首词的最大特点是词人反复地写出了与友人相逢时的复杂心情。上片写思念之切,离恨之苦,中间又穿插写相见之欢;下片写相见之欢又点出昔日相离之思和明朝又离之叹。悲欢离合种种矛盾的思缕交织成一片,在古今诗词中这种写法和由此而达到的境界还极为少见。
现代副刊部主任张厚余《太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