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弦不似曲如钩":直弦不像弯曲的鱼钩,
"自古圣贤多被囚":自古以来圣贤多遭囚禁。
"命有死时名不死":生命终有终结时,而名节永不消亡,
"身无忧处道还忧":自身无困厄时,仍为道义未竟而忧心。
"可怜杜宇空流血":可叹杜鹃徒然啼血哀鸣,
"惟愿严颜便斫头":只愿如严颜般慷慨就义。
"结束长编犹在此":未竟的抗元史著仍留此处,
"灶间婢子见人羞":厨房婢女见人亦觉羞愧。
南宋著名大臣、文学家
文天祥(1236 ~ 1283),南宋大臣、文学家 。初名云孙,字履善,又字宋瑞,号文山,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宋理宗宝佑年间进士,官至丞相,封信国公。临安危急时,他在家乡召集义军,坚决抵抗元兵的入侵。后被俘遇害。文天祥的文学创作以元军攻陷临安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多咏物应酬之作,后期诗歌多出于颠沛流离中,反映社会现实和表现民族气节,诗作直抒胸臆、慷慨激昂。名篇有《过零丁洋》《正气歌》等。著有《文山先生全集》。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七言律诗,也是一首咏史抒怀之作。诗作借个人牢狱遭遇,刻画亡国之痛与坚守气节的决心,通过历史典故与象征意象,展现对家国命运的深切忧思与不屈精神。
2. 写作手法
对比:“直弦不似曲如钩,自古圣贤多被囚”以“直弦”与“曲如钩”作比,“直弦”喻指正直守节之人,“曲如钩”暗指奸佞小人,通过两者的对立,凸显出正直者往往遭困厄、奸邪者常得势的社会现实,暗含诗人对自身因坚守气节而被囚的愤懑。用典:此诗用典自然贴切,情感真挚深厚。如“惟愿严颜便斫头”一句,化用三国严颜的典故:东汉末年,严颜任巴郡太守,被张飞俘获后,面对威胁坚决表示“我州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始终坚守气节。“雪里何须问牧羝”则化用苏武牧羊的典故:汉武帝时期,苏武出使匈奴,因不肯投降被扣留,流放北海牧羊,匈奴单于扬言要等公羊生小羊才放他回国,苏武手持汉节坚守十九年,忠贞不屈。诗人被俘囚于元大都,借这两个典故,将自身处境与严颜、苏武相比,表达自己即便面临死亡,也会如他们般坚守民族气节与爱国之志,无需多言便能彰显忠贞不渝的情怀。象征:“可怜杜宇空流血”中,“杜宇”即杜鹃,传说杜鹃为蜀王杜宇魂魄所化,啼声哀切,至啼血方止,常被用来象征亡国之痛与深沉悲怆。诗人借杜鹃啼血的意象,抒发对南宋灭亡的痛心与不甘,将内心的亡国之悲寄托其中。
3. 分段赏析
首联“直弦不似曲如钩,自古圣贤多被囚”以“直弦”喻指如己般坚守本心、不肯屈从的正直之士,“曲如钩”暗指趋炎附势、丧失操守的奸佞之徒,二者对比鲜明。“自古圣贤多被囚”一句,既回溯历史上诸多坚守道义者遭逢困厄的往事,又暗合自身因抗击元军、坚守气节而身陷牢狱的现实处境。字里行间,既有对世道不公的愤懑,也有对自身选择的无悔,开篇便奠定沉郁而坚毅的基调。颔联“命有死时名不死,身无忧处道还忧”前句将“命”与“名”对比,表明生命终有终结之时,而忠贞的名节却可流传不朽,凸显出诗人对名节的珍视远超生命;后句写即便身体暂时无直接危难,心中仍为家国命运、道义兴衰而忧虑。这两句对仗工整,将个人的生死观与对天下的责任感紧密相联,展现出诗人在困厄中依然心系大义的情怀。颈联“可怜杜宇空流血,惟愿严颜便斫头”用“杜宇空流血”化用杜鹃啼血的典故,杜鹃本象征亡国之悲,而“空流血”更添无人理解、无人共鸣的凄凉,恰是诗人面对南宋灭亡的悲痛写照;“惟愿严颜便斫头”援引严颜宁死不降的典故,严颜被俘后“断头将军”的决绝,正是诗人此刻心境的外化,直言即便如严颜般遭杀戮,也绝不会向元军屈服,将悲怆的亡国之痛与坚定的守节之志交融,情感浓烈而深沉。尾联“结束长编犹在此,灶间婢子见人羞”前句中的“长编”既是诗人未竟的著述,更是其坚守正道、记录历史的象征,即便身陷囹圄,这份信念与事业仍未放弃;后句以“灶间婢子”喻指那些在乱世中失节附敌、苟且偷生之人,他们的行为在诗人眼中,连见人都应感到羞耻。两句以自身的执着坚守与世俗的怯懦失节对比,于平实叙述中透出不屈的傲骨,让读者深切感受到诗人在绝境中对气节的坚守与对失节者的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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