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纱弟子音尘绝":受业于你的门生已没有音信,
# 音尘绝:音信断绝。,绛纱弟子:即门下之士。
"鸾镜佳人旧会稀":你美丽的家妓也见不到身影。
# 鸾镜佳人:鸾鸟雌雄相守,离则悲鸣。
"今日致身歌舞地":今天你来到这南蛮的地方,
# 歌舞地:歌舞冈,在今广州市越秀山上,南越王赵佗曾在此歌舞,因而得名。此以歌舞地指代李卫公贬斤之岭南地区。,致身:犹言归身。
"木棉花暖鹧鸪飞":只见到木棉花开还听到鹧鸪飞鸣。
# 鹧鸪:鸟名。形似母鸡,头如鹑,胸前有白圆点,如珍珠。背毛有紫赤浪纹,古人谐其鸣声曰:“行不得也哥哥。”,木棉:落叶乔木,也称“攀枝花”“英雄树”,先叶开花,大而红。结实长椭圆形,中有白棉,可絮茵褥。
晚唐杰出诗人
李商隐(811?~858?),唐代诗人。字义山,号玉谿生、樊南生。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生于河南荥阳。开成进士,曾任县尉、秘书郎和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因受牛李党争影响,遭排挤而潦倒终身。李商隐擅长律、绝,富于文采,构思精密,情致婉曲,具有独特风格。然因用典太多,或致诗旨隐晦。其与杜牧并称“小李杜”,又与温庭筠并称“温李”。李商隐亦工四六文,所作以书启奏札为多,与温庭筠、段成式齐名,因三人皆排行十六,时称“三十六体”。代表作品有《贾生》《隋宫》《无题》《锦瑟》等。有《李义山诗集》,后人辑有《樊南文集》《樊南文集补编》。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也是一首怀古诗。诗中描绘了李德裕昔日在文坛的地位,他善属文,有马融般的影响力,且为寒士开路;同时也叙述了如今李德裕被贬,门生离散,与自己会面稀少的现状。通过“今日致身歌舞地”营造出一种表面欢乐而实则悲哀的氛围,以乐景写哀情,体现出李德裕被贬的凄凉。最后“木棉花暖鹧鸪飞”,借木棉和鹧鸪等意象,既象征了李德裕的英雄形象,又暗示其被贬的遭遇和归乡不得的无奈。
2. 写作手法
用典:首句“绛纱弟子音尘绝”运用了马融的典故,以马融比李德裕,赞扬李德裕在文学上的地位及对寒士的扶持,含蓄地表达了对李德裕的敬重。比喻:次句“鸾镜佳人旧会稀”以“佳人”喻李德裕,既写出了李德裕的出众风采,又通过“旧会稀”表达出与他相见稀少的遗憾,使情感表达更加形象。反衬:以乐景衬哀情,第三句“今日致身歌舞地”,以“歌舞地”这种欢乐热闹的场景,来衬托李德裕被贬的凄凉与悲哀,强化了诗歌的悲剧氛围。象征:末句“木棉花暖鹧鸪飞”中,木棉象征着李德裕的英雄形象,鹧鸪则象征着李德裕的贬谪之苦和归乡不得的无奈,丰富了诗歌的内涵,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借景抒情:诗歌末句通过描写木棉花开、鹧鸪飞翔的景象,将诗人对李德裕的同情、不平与怀念之情融入其中,委婉含蓄地表达出深沉的情感。
3. 分段赏析
首句:“绛纱弟子音尘绝”,此句蕴含对李德裕的高度赞誉。李德裕不仅在政治上展现出卓越才能,于文学领域亦造诣颇深。他位居高位却始终与书相伴,坚持著述,且心怀寒士,为其开辟进身之路,这与东汉通经讲学、坐高堂绛纱帐的马融极为相似,在文坛虽无盟主之名,却有盟主之实。诗人李商隐以“绛纱弟子”自比,生动地表达出对李德裕深深的尊重与敬仰,将自己置于弟子之位,足见李德裕在他心中的崇高地位。次句:“鸾镜佳人旧会稀”,诗人以“佳人”喻李德裕,形象且巧妙。李德裕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用“佳人”来比拟,增添了诗意与美感。然而,“旧会稀”三字笔锋一转,流露出遗憾之情。往昔与李德裕相见交流的机会本就不多,如今李德裕遭逢变故,相见更是难上加难,这稀少的会面机会,让诗人倍感珍惜与怀念,也侧面反映出二人情谊深厚。第三句:“今日致身歌舞地”,此句暗指李德裕被贬流落到偏远之地。表面上以“歌舞”修饰,描绘出一种热闹欢乐的场景,实则是以乐景写哀情。在这看似繁华热闹的表象之下,是李德裕被贬的凄凉境遇。昔日朝堂之上的风云人物,如今却身处荒僻之所,这种强烈的反差,更加凸显出诗人对李德裕遭遇的同情与不平。末句:“木棉花暖鹧鸪飞”,这一景语蕴含深意。木棉花,素有“英雄树”之称,其花朵红艳夺目,果实中的棉絮温暖宜人,恰似李德裕英雄般的形象,光彩照人且心怀热忱。而鹧鸪意象丰富,其一,其叫声“行不得也哥哥”,常被古人用来抒发逐客流人的愁苦之情;其二,鹧鸪正月飞至窠中便不再飞起,暗示李德裕被贬后难以再度崛起;其三,鹧鸪飞行必朝南,象征其志向虽在南方,却无法北归。木棉与鹧鸪相对,一为英雄象征,一为贬谪悲音,生动地展现出英雄遭贬的悲惨境遇,令人痛心疾首,哀泣断肠。
4. 作品点评
李商隐的《李卫公》借诗怀古,意蕴深长。开篇赞李德裕文坛地位,尽显尊崇。以“佳人”喻之,叹会面之稀。“歌舞地”乐景衬哀,道尽贬谪之悲。末句木棉、鹧鸪意象交融,象征英雄落魄,归乡不得。全诗笔法婉曲,借古伤今,在对李德裕的缅怀中,抒发对贤才蒙冤遭弃的愤懑,短短四句,尽显深情与不平。
# 唐李商隐诗“木棉花暖鹧鸪飞”,又王睿诗“纸钱飞出木棉花”。南中木棉,树大如抱,花红似山茶而蕊黄,花片极厚,非江南所艺者。
明杨慎《升庵诗话》
# 程梦星曰:李德裕之为人,史称其性孤峭,又不喜饮酒,后房无声色之娱,此诗“绛纱弟子”、“鸾镜佳人”,事殊无征。大抵欲形容今日之流贬,不得不借端于昔时之贵盛,倘所谓诗人之言不必有其实耳。
清姚培谦《李义山诗集笺注》引
# 卫公功在社稷,当写其重大者,但写歌舞,似有不足者。
清屈复《玉溪生诗意》
# 下二句不言身赴南荒,而反折其词,与“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同一笔法,伤之,非幸之也。
清冯浩《玉溪生诗集笺注》
# 格意殊高,亦有神韵,似更在赵嘏《汾阳宅》诗以上。但末句如指南迁,不合云“歌舞地”,如指旧第,不合云“木棉”、“鹧鸪”,此不了。
清纪昀《玉溪生诗说》
# 木棉花暖,鹧鸪乱飞,所谓歌舞者如是而已,“绛纱”、“鸾镜”之乐,安可复得耶?言虽似讽,意则深悲。
近代张采田《玉溪生年谱会笺》
# 此诗明是为德裕贬崖州司户而作。“致身”犹言归身、收身也。“致身歌舞地”,言今日收身于纷华之地,并无不合。
现代古典文学研究家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
上一篇:唐·李商隐《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