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先帝开创的大业未完成一半却中途去世了。
# 崩殂:指帝王之死。殂,死亡。,而:表转折。,创:开创,创立。,中道:中途。,业:统一中原的大业。,先帝:指三国时期蜀汉的创建者刘备,221-223年在位。先,尊称死去的人。
"今天下三分":现在天下分为三国,
# 三分:天下分为三个国家(即魏、蜀、吴三国)。,今:现在。
"益州疲弊":蜀汉国力薄弱,处境艰难。
# 益州疲弊:蜀汉国力薄弱,处境艰难。益州,这里指蜀汉。疲弊,人力疲惫,民生凋敝,困苦穷乏。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这确实是国家危急存亡的时期啊。
# 秋:时,时候,这里指关键时期,一般多指不好的。,之:的。,诚:的确,实在。,此:这。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不过宫廷里侍从护卫的官员不懈怠,
# 内:朝廷上。,于:在。,懈:懈怠,放松。,侍卫之臣:指朝廷上的官员。侍:侍奉。卫:守卫,然:但是。
"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战场上忠诚有志的将士们奋不顾身,
# 外:朝廷外,指战场上。这里指疆场。,忘身:舍身忘死,奋不顾身。,士:将士。,忠:忠诚。
"盖追先帝之殊遇":大概是他们追念先帝对他们的特别的知遇之恩(作战的原因),
# 殊遇:特殊的对待,即优待、厚遇。,追:追念。,盖:连词。连接上一句或上一段,表示原因。
"欲报之于陛下也":想要报答在陛下您身上。
# 于:向,对。,之:代词。,报:报答。,欲:想要。
"诚宜开张圣听":(陛下)你实在应该扩大圣明的听闻,
# 开张圣听:扩大皇上听闻(的范围)。意思是要后主广泛听取意见。开张:扩大。圣:圣明,宜:应该。,诚:实在,确实。
"以光先帝遗德":来发扬光大先帝遗留下来的美德,
# 遗德:遗留的美德。,光:发扬光大。,以:来。
"恢弘志士之气":振奋有远大志向的人的志气,
# 气:志气。,恢弘:这里是动词,形作动,意思是发扬扩大。也作“恢宏”。恢:大。弘:大、宽。
"不宜妄自菲薄":不应当随便看轻自己,
# 妄自菲薄:过分看轻自己。妄:随便,胡乱,轻率。菲薄:微薄。
"引喻失义":说不恰当的话,
# 引喻失义:说话不恰当。引喻:引用、比喻。这里是说话的意思。义:适宜,恰当。
"以塞忠谏之路也":以致于堵塞人们忠心地进行规劝的言路。
# 谏:直言规劝,使改正错误。这里指进谏。,忠:忠诚。,塞:堵塞,阻隔。,以:因而。
"宫中府中":皇宫中和朝廷里的大臣,
# 宫中府中:指皇宫和丞相府中。宫:指皇宫;府:指丞相府。
"俱为一体":本都是一个整体,
# 体:整体。,俱:全,都。
"陟罚臧否":晋升、处罚,赞扬、批评,
# 陟罚臧否:晋升、处罚,赞扬、批评。陟,提拔、晋升。臧否,赞扬和批评。
"不宜异同":不应有所不同。
# 异同:这里偏重在异。
"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如有作恶违法的人,或行为忠善的人,
# 为:做。,及:和。,作奸犯科:做奸邪事情,犯科条法令。作奸:为非作歹。科:科条,法令
"宜付有司论其刑赏":都应该交给主管官吏评定对他们的惩奖,
# 刑:罚。,论:评定。,有司:职有专司,就是专门管理某种事情的官。,付:交给。
"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以显示陛下处理国事的公正严明,
# 平明之理:公平清明的治理。平:公平。明:严明。理:治。,昭:彰显,显扬。,以:来。
"不宜偏私":而不应当有偏袒和私心,
# 偏私:偏袒私情,不公正。
"使内外异法也":使宫内和朝廷奖罚方法不同。
# 内外异法:宫内和丞相府的赏罚标准不同。内外:指宫内和朝廷。 异法:刑赏之法不同。法:法制。
"侍中、":侍中、
# 侍中:官名。
"侍郎郭攸之、":侍郎郭攸之、
# 侍郎:官名。
"费祎、":费祎、
"董允等":董允等人,
"此皆良实":都是善良诚实、心志忠贞纯洁的人,
# 良实:善良诚实,这里形容词做名词,指善良诚实的人。
"志虑忠纯":他们的志向和心思忠诚无二。
# 志虑忠纯:志向和思虑忠诚纯正。志:志向。 虑:思想,心思。 忠纯:忠诚纯正。
"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因此先帝选拔他们留给陛下。
# 遗:给予。,简拔:选拔。简:挑选。拔:选拔。,是以:即“以是”,“因此”的意思。
"愚以为宫中之事":我认为宫中之事,
# 愚:我,谦称。
"事无大小":无论事情大小,
"悉以咨之":都拿来跟他商讨,
# 悉以咨之:都拿来问问他们。悉:副词,都,全。咨:询问,征求意见。
"然后施行":这样以后再去实施,
"必能裨补阙漏":一定能够弥补缺点和疏漏之处。
# 必能裨补阙漏:一定能够弥补缺点和疏漏之处。裨补阙漏:弥补缺失疏漏。裨:补;阙,通“缺”,缺点,疏漏。
"有所广益":得到更多的好处。
# 有所广益:这里指有启发和帮助。广益:增益;益,好处。
"将军向宠":将军向宠,
# 向宠:蜀将。吴蜀夷陵之战,刘备大败,唯向宠所部完整无损,诸葛亮认为他善于治军,临行将军事托付给他。
"性行淑均":性格和品行善良公正,
# 性行淑均:性情品行善良公正。淑,善。 均,公正、公平。
"晓畅军事":精通军事,
# 晓畅:谙熟,精通。
"试用于昔日":从前任用时,
# 试用:任用。
"先帝称之曰能":先帝称赞他很有才能,
# 能:能干,有才能。
"是以众议举宠为督":因此众人商议推举他做中部督。
# 督:武官名,负责统领都城的警卫部队。向宠曾为中部督。,众:大家。,是以:因为这,因此。
"愚以为营中之事":我认为禁军营中的事,
# 营:军营、军队。
"悉以咨之":都拿来跟他商讨,
# 咨:询问。,悉:全、都。
"必能使行阵和睦":就一定能使军队团结一心,
# 和睦:团结和谐。,行阵:行伍,部队。
"优劣得所":不同才能的人各得其所。
# 优劣:才能高的和才能低的。
"亲贤臣":亲近贤臣,
# 亲:形容词用作动词,亲近。
"远小人":疏远小人,
# 小人:晚辈,下人,这里指宦官。,远:形容词用作动词,疏远。
"此先汉所以兴隆也":这是前汉所以兴盛的原因;
# 兴隆:兴盛。,先汉:即西汉。下文的“后汉”即东汉。
"亲小人":亲近小人,
"远贤臣":疏远贤臣,
"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这是后汉之所以衰败的原因。
# 倾颓:倾覆衰败。,所以:用来……的。这里表示原因。,后汉:东汉。
"先帝在时":先帝在世的时候,
"每与臣论此事":每逢跟我谈论这些事情,
# 每:常常。
"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未尝不叹息而痛恨桓帝、
# 桓:东汉末年的桓帝。他因信任宦官,加深了政治的腐败。,痛恨:痛心、遗憾。,叹息:感叹惋惜。
"灵也":灵帝时期的腐败。
# 灵:东汉末年灵帝。他因信任宦官,加深了政治的腐败。
"侍中、":侍中、
"尚书、":尚书、
# 尚书:古代官职名,这里尚书指陈震。
"长史、":长史、
# 长史:古代官职名,这里长史指张裔。
"参军":参军,
# 参军:古代官职名,这里参军指蒋琬。
"此悉贞良死节之臣":这些人都是忠贞善良、守节不逾的大臣,
# 此悉贞良死节之臣:这些都是坚贞可靠,能够以死报国的忠臣。贞良死节:忠正贤明,为保全节操而死(指以死报国)。
"愿陛下亲之信之":望陛下亲近他们,信任他们,
# 信:信任。
"则汉室之隆":那么汉朝的复兴,
# 隆:兴盛。
"可计日而待也":就指日可待了。
# 计日:计算着天数,指时日不远。
"臣本布衣":我本来是平民,
# 布衣:平民百姓。
"躬耕于南阳":在南阳亲自耕田,
# 南阳:东汉郡名,辖境包括今河南南部和湖北北部一带。诸葛亮隐居地隆中当时属南阳郡。,躬耕:亲身耕种。躬,亲自。
"苟全性命于乱世":在乱世中苟且保全性命,
# 于:在。,全:保全。,苟:苟且。
"不求闻达于诸侯":不奢求在诸侯之中出名。
# 闻达:有名望,显贵。,求:谋求。
"先帝不以臣卑鄙":先帝不因为我身份卑微,
# 卑鄙:社会地位低微,见识短浅。卑,身份低下。鄙,见识短浅。与今义不同。,以:因为。
"猥自枉屈":屈尊下驾来看我,
# 枉屈:屈尊就卑。,猥:辱。谦辞。
"三顾臣于草庐之中":三次去我的茅庐拜访我,
# 三顾:三次拜访。汉献帝建安十二年(207),刘备驻军新野(今河南新野),曾三次亲自前往隆中诸葛亮的家中拜访,请他出山。
"咨臣以当世之事":征询我对时局大事的意见,
# 咨:询问。
"由是感激":我因此十分感动,
# 感激:感动奋激。,由是:因此。
"遂许先帝以驱驰":就答应为先帝奔走效劳。
# 驱驰:驱车追赶。这里是奔走效劳的意思。,许:答应。
"后值倾覆":后来遇到兵败,
# 后值倾覆:后来遇到兵败。汉献帝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追击刘备,在当阳长坂大败刘军;诸葛亮奉命出使东吴,联合孙权打败曹操于赤壁才转危为安。值:遇到。倾覆:覆灭,颠覆。这里指兵败。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8),刘备在当阳长坂坡被曹操打败。
"受任于败军之际":在兵败的时候接受任务,
"奉命于危难之间":形势危急之时奉命出使,
"尔来二十有一年矣":从这以来二十一年了。
# 二十有一年:指从汉献帝建安十二年(207)刘备三顾茅庐拜访诸葛亮,到蜀汉后主建兴五年(227)诸葛亮上表出师北伐,前后计二十一年。有:通“又”,跟在数词后面表示约数。,尔来:自那时以来。
"先帝知臣谨慎":先帝知道我做事小心谨慎,
"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所以临终时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我。
# 临崩寄臣以大事:刘备在临终前,把国家大事托付给诸葛亮,并对刘禅说:“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临:将要。寄:托付。以:把。,故:所以。
"受命以来":接受遗命以来,
"夙夜忧叹":我日夜忧虑叹息,
# 夙夜忧叹:早晚/整天担忧叹息。夙,清晨。忧,忧愁焦虑。夙夜:早晚日日夜夜。
"以伤先帝之明":以致损伤先帝的知人之明,
# 明:严明。
"故五月渡泸":所以我五月渡过泸水,
# 五月渡泸:蜀汉后主建兴元年(223),蜀汉南方四郡先后发生叛乱。建兴三年(225)三月,诸葛亮率师出征,同年五月冒着致病的瘴气强渡泸水。泸,水名,指今雅砻(lóng)江下游和金沙江汇合雅砻江以后的一段。
"深入不毛":深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 不毛:不生长草木。这里指贫瘠、未开垦的 地方。毛,庄稼,苗。
"今南方已定":现在南方已经平定,
# 南方已定:指建兴三年(225)秋,诸葛亮率军平定了南方的叛乱。
"兵甲已足":兵员装备已经充足,
# 甲:装备。,兵:武器。
"当奖率三军":应当激励将领士兵,
# 奖率:激励率领,奖励统帅。奖,鼓励。
"北定中原":平定中原,
"庶竭驽钝":希望用尽我平庸的才能,
# 驽钝:比喻才能平庸,这是诸葛亮自谦的话。驽,劣马,跑不快的马。钝,刀刃不锋利。,竭:竭尽。,庶:表示期望。
"攘除奸凶":铲除奸邪凶恶的敌人,
# 奸凶:奸邪凶恶之人,此指曹魏政权。,攘除:排除,铲除。
"兴复汉室":兴复汉室的任务托付给我,
# 兴:发扬。
"还于旧都":返还旧都。
# 旧都:原来的都城,指东汉都城洛阳。,于:到。,还:回。
"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这是我用以报答先帝尽忠陛下的职责。
# 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这是我用来报答先帝,效忠陛下的职责本分。
"至于斟酌损益":至于处理事务,斟酌情理,
# 斟酌损益:斟情酌理、有所兴办。比喻做事要掌握分寸,(处理事务)斟酌情理,有所兴革。损:除去;益:兴办,增加。
"进尽忠言":毫无保留地贡献忠言,
# 言:言论。
"则攸之、":那是郭攸之、
"祎、":费祎、
"允之任也":董允的责任。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希望陛下能够把讨伐曹魏,兴复汉室的任务托付给我,
# 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把讨伐曹魏复兴汉室的任务交给我。效:这里是功效的意思。
"不效":若不能完成,
# 效:取得成效。
"则治臣之罪":就治我的罪,
"以告先帝之灵":(从而)用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 告:告慰,告祭。
"若无兴德之言":如果没有振兴圣德的建议,
# 兴德之言:发扬圣德的话。兴:发扬。德:道德。言:言论。
"则责攸之、":那就责备郭攸之、
"祎、":费祎、
"允等之慢":董允等人的怠慢,
# 慢:怠慢,疏忽,指不尽职。
"以彰其咎":来揭示他们的过失;
# 彰其咎:揭示他们的过失。彰:表明,显扬。咎:过失,罪。
"陛下亦宜自谋":陛下也应自行谋划,
"以咨诹善道":毫无保留地进献忠诚的建议,
# 咨诹善道:询问(治国的)好道理。诹,询问。
"察纳雅言":采纳正确的言论,
# 雅言:正确的言论,正言,合理的意见。,察纳:认识采纳。察:明察。
"深追先帝遗诏":深切追念先帝临终留下的教诲。
# 先帝遗诏:刘备给后主的遗诏,见《三国志·蜀志·先主传》注引《诸葛亮集》,诏中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深追:深切追念。
"臣不胜受恩感激":我就受恩感激不尽了。
"今当远离":如今正当离朝远征,
# 当:在……时候。
"临表涕零":面对这份奏表禁不住热泪纵横,
# 涕零:流泪,落泪。,临:面对
"不知所言":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 不知所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这是表示自己可能失言。谦词。
三国时期蜀汉丞相,“卧龙先生”
诸葛亮(181~234),三国蜀汉时期政治家、军事家、散文家。字孔明,琅琊阳都(今山东临沂)人。东汉末,隐居邓县隆中,留心世事,人称“卧龙”。后随刘备建立蜀汉政权,任丞相。曾六出祁山,兴兵伐魏。建兴十二年,病死于武功五丈原军中,谥忠武侯。诸葛亮励精图治,赏罚严明,推行屯田等政策,促进了蜀地发展。其文不假雕饰,而情真语挚,文采内蕴。所作《出师表》《诫子书》等为传世名篇。后人辑有《诸葛亮集》。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篇以劝谏君主为题材的表文。文中围绕诸葛亮北伐前的政治局势与个人志向,先分析当下不容懈怠的形势,劝勉刘禅开张圣听、赏罚分明、亲贤远佞以完成兴复汉室大业,再回顾自身经历与先帝知遇之恩,表明北伐决心,字里行间贯穿“报先帝、忠陛下”的思想,既展现政治谋略,又流露恳切忠贞的情感。
2. 写作手法
议论:开篇“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先点出蜀汉的困境:先帝去世、天下三分、国力衰弱,从客观局势出发,论证“危急存亡”的紧迫性,为后续“出师北伐”铺垫合理性,唯有北伐,才能完成先帝遗志,挽救蜀汉。再对比“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的忠诚,与“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的建议,从正反两方面论证“广开言路”“亲贤远佞”的重要性,以道理支撑治国主张。提及“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通过两汉兴衰的对比,以历史事实论证“亲贤远佞”的必要性,使议论更具权威性。记叙:“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这段记叙详细回忆了先帝三顾茅庐的经过,既点明自己“许以驱驰”的缘由(感恩先帝知遇),又以“布衣”与“先帝”的身份对比,凸显先帝的识人之恩,为后文“报先帝而忠陛下”的抒情埋下伏笔。抒情:“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直白抒发对先帝“临崩托孤”的感激与责任感,“夙夜忧叹”四字将内心的焦虑与忠诚刻画得淋漓尽致,情感厚重。
3. 分段赏析
文章前半部分,作者以凌厉之势切入,开篇便直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短短数字,既饱含对刘备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深切痛惜,又以先帝遗业未竟为引子,告诫后人继承父业不容有失,为全文奠定了至忠至爱的情感基调。随后点明“今天下三分”的天下大势,暗示逐鹿中原局势未明;直言“益州疲敝”,道出蜀汉自身地少将寡、民穷地荒的困境;更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的疾呼,将局势的严峻程度推向顶点,仿佛让人看到蜀汉如风中残烛,危在旦夕。然而笔锋陡然一转,指出“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说明虽局势危急,但凭借着臣子们对先帝的感恩与对后主的忠诚,仍有转危为安的希望。在此基础上,顺势提出“开张圣听”的建议,并将其提升到“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的高度,强调若“妄自菲薄,引喻失义”,堵塞忠谏之路,必将危及国家存亡。这番论述,将广开言路与忠于先帝紧密相连,让昏聩的后主也不得不为之警醒。后半部分,文章由论世进言转为自叙生平,以“臣本布衣”起笔,别开生面,看似闲笔,实则蕴含深意。诸葛亮详细回顾二十一年来的经历,历数先帝的殊遇:先是三顾茅庐,使其从躬耕南阳的隐士出山效命;后在局势倾覆之际,委以丞相重任,使其身份地位发生巨大转变。这段叙述与上下文貌离神合:其一,借此披露自己对先帝的感恩戴德之情,表明所进之言皆为忠谏,让后主易于接受;其二,以自身舍命驱驰的经历,为后主树立不忘先帝遗业、奋发图强的榜样;其三,借不平凡的历程,说明创业艰难,激励后主不可半途而废;其四,以先帝任人唯贤、三顾茅庐的事例,暗示后主应效法先人,知人善任;其五,表明自己始终如一的忠心,让后主放心托付北伐重任,避免小人进谗生疑。继生平叙述后,文章追述白帝托孤后的心境与工作。“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道出北伐的思想根源,展现诸葛亮对先帝遗命的敬畏与责任感;“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则说明北伐的物质准备已然充足。在条件成熟的基础上,诸葛亮掷地有声地提出“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将全文推向高潮。至此,前文的进言与叙事两线归一,点明出师主题,如瓜熟蒂落般自然合理。
4. 作品点评
《出师表》以率直质朴的语言,尽显诸葛亮恳切忠贞之情。全文六百余字中,“先帝”出现十三次,“陛下”提及七次,“报先帝”“忠陛下”贯穿始终,既铭记先帝“遗德”“遗诏”,又为后主谋划“兴复汉室”大业。文章不饰辞藻、不用典故,措辞恪守臣子身份,兼怀长辈关切。正如丘维屏所言,诸葛亮借出师之机,告诫后主亲贤远佞,尽显拳拳之心。虽与屈原创作《离骚》的境遇迥异,但《出师表》中忠君爱国之情与之相通。其质朴语言与忠诚主旨高度统一。句式上,四字短句居多,“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等排比对偶句,既增强节奏,又体现东汉末年骈体文的时代特色。
#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宋陆游《书愤》
#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宋文天祥《正气歌》
# 明白剀切中,百转千回,尽去《离骚》幽隐诡幻之迹而得其情。
清丘维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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