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门高髻":门前女子发髻高耸,
# 迎门高髻:代指歌妓。迎门:对门,向门。高髻:高绾的发髻。
"倚扇清吭":手执团扇嗓音清越,
# 倚扇清吭:意指持扇歌妓歌喉清脆。
"娉婷未数西洲":娉婷之姿不输西洲佳人。
# 西洲:即扬州。洲:一作州。,娉婷:形容歌妓姿态美好。
"浅拂朱铅":淡扫蛾眉略施脂粉,
# 浅拂朱铅:意指歌妓淡妆。拂:描,画。朱铅:胭脂和铅粉。
"春风二月梢头":歌妓青春年少美丽如二月春花。
# 春风二月梢头:意指歌妓青春年少美丽如二月春花。
"相逢靓妆俊语":相逢时妆容精致谈吐不凡,
# 靓妆俊语:意指歌妓妆饰美丽,谈吐不凡。
"有旧家、":犹存旧日、
# 有旧家:意指歌妓不凡的气度风韵。
"京洛风流":京洛名门的雍容气度。
# 京洛:指北宋汴京和洛阳。
"断肠句":欲写断肠之句,
"试重拈彩笔":重新提笔蘸墨,
# 重拈:重取,重拿。
"与赋闲愁":只为抒写心中闲愁。
"犹记凌波去后":犹记伊人踏波而去,
# 去后:一作欲去。
"问明珰罗袜":曾问及明珠罗袜,
# 珰:以珠玉串成的耳饰。珰:一作榼。
"却为谁留":如今却不知为谁停留。
"枉梦相思":徒然梦中相思,
# 枉:徒然,白费。
"几回南浦行舟":几番南浦泛舟寻觅。
# 几回南浦行舟:意指几次离别。南浦:指送别之地。
"莫辞玉尊起舞":莫推辞举杯起舞,
# 玉尊起舞:指酒筵歌席。尊:一作樽。,莫辞:不要推辞。
"怕重来、":只怕重来时、
"燕子空楼":人去楼空。
# 燕子空楼:指人去楼空。
"漫惆怅":徒然惆怅,
# 惆怅:因失意而感伤。,漫:空。一作谩。
"抱琵琶、":唯有怀抱琵琶、
# 抱琵琶:言歌妓别后的寂寥心境。
"闲过此秋":闲度这个秋天。
# 此:一作暮。
南宋词人
王沂孙(1238?~1290?),南宋词人。字圣与,号碧山,又号中仙、玉笥山人。会稽(今浙江绍兴)人,曾任庆元路学正。其词多咏物之作,间寓身世之感,但意旨隐晦。词风典雅浑厚,结构曲折缜密,深为清代常州派词人所推重。如周济称其“咏物最争托意”,并推之为宋词四大家之一。主要词作有《天香·龙涎香》《齐天乐·蝉》《高阳台·和周草窗寄越中诸友韵》等。著有《花外集》(又名《碧山乐府》)。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声声慢》词,以南宋宫女视角展开。抒写相思无果、故国难归的怅惘,传达深宫寂寥与身世飘零之感。
2. 写作手法
用典:“娉婷未数西州”中“西州”化用晋室南渡后士人追忆故都的典故,暗含对北宋故都汴京的追思;“凌波”句借用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意象,以洛神喻指友人高洁风姿,亦暗含离别怅惘;“燕子空楼”呼应刘禹锡《乌衣巷》旧典,以燕子归巢反衬人去楼空的沧桑感。对比:“娉婷未数西洲”句中“西州”即扬州,代指扬州的美丽女子。“未数”意为不亚于,通过对比扬州女子,突显歌妓的绝妙体态与绰约风姿。
3. 分段赏析
词篇开篇即用工笔描绘这位风尘佳人,先明其身份,次述其歌喉,再点其姿态。“迎门高髻”,“迎”字既状站位之态,亦显待客之意。元稹《李娃行》“髻鬟峨峨高一尺,门前立地看春风”可资参证,此乃青楼女子惯用招徕之姿。“高髻”则显其精巧梳妆,暗含丽质天成之意。“倚扇清吭”,描摹歌妓手持团扇、引吭清歌之态,扇与歌的意象组合在宋词中颇为常见,如晏几道“歌尽桃花扇底风”即为此类经典意象。第三句“娉婷未数西州”,“西州”借指扬州,以地域风物比拟美人,言其风姿超越扬州名妓。“未数”二字既显矜持,又暗含自诩之意。“浅拂朱铅,春风二月梢头”二句承袭杜牧诗意,将歌妓淡妆比作二月初绽的豆蔻花枝,言其天然丽质无需脂粉修饰。前五句通过容貌、歌喉、体态三重维度,完成对歌妓形象的立体塑造。词人并未止步于外貌描摹,继而写道:“相逢靓妆俊语,有旧家、京洛风流。”此“靓妆俊语”既指歌妓装扮谈吐之不俗,更暗含对“旧家京洛”风流的追慕,令人联想到周邦彦笔下“旧家秋娘”的绝代风华。面对眼前佳人,词人援笔赋词:“断肠句,试重拈彩笔,与赋闲愁。”此句化用贺铸“彩笔新题断肠句”之典,又暗含晏几道“彩笔闲来题绣户”的意境,笔触在追忆与现实间流转,赋予词意双重解读空间。上片以愁思收束,下片则以回忆起兴。“犹记凌波欲去,问明珰罗袜,却为谁留”化用曹植《洛神赋》意象,将歌妓比作凌波仙子,通过“欲去问”的矛盾举止,传递出眷恋难舍的复杂心绪。“枉梦相思,几回南浦行舟”笔锋陡转,设想别后情境:兰舟远去,相思成梦,却终成虚妄。“莫辞玉樽起舞”折返现实场景,呼应姜夔词中送别意象,“莫辞”二字故作豁达,实为“怕重来、燕子空楼”的悲凉伏笔。此处化用苏轼“燕子楼空”典故,以“燕子空楼”的意象重组,更添凄怆之感。结拍“谩惆怅,抱琵琶、闲过此秋”呼应“枉梦”意境,描摹歌妓抱琵琶度秋的寂寥场景。“闲”字看似轻描淡写,却将深秋独守、知音难觅的孤寂层层晕染,与开篇“迎门高髻”的明媚形成强烈对照,在时空转换中完成对往昔风月的凭吊。
# 绮梦消沉,余情萦曳,通篇皆感旧成吟。其言朱铅浅拂,螺髻高盘,想见当日京洛妆饰之盛。
近代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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