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大猎兮岐之阳":周宣王在岐山之南举行盛大狩猎啊,
# 周宣:即周宣王。
"刻石表功兮炜煌煌":刻石记载功绩闪耀辉煌。
# 煌煌:明亮辉耀貌;光彩夺目貌。
"石如鼓形数止十":十块石头形如鼓状啊,
"风雨缺讹苔藓涩":历经风雨字迹残缺、苔藓斑驳难辨模样。
# 缺讹:减少和变动。
"今人濡纸脱其文":如今有人用湿纸拓印文字,
"既击既扫白黑分":轻捶细扫后,黑白分明的拓本呈现纸上。
"忽开满卷不可识":忽然展开满卷文字却难以辨识,
"惊潜动蛰走云云":仿佛惊起潜龙蛰虫,腾起云气飘荡。
# 云云:周旋回转貌。
"喘逶迤":字迹蜿蜒曲折,
# 逶迤:曲折绵延貌。
"相纠错":相互交错啊,
"乃是宣王之臣史籀作":原来是周宣王的史官史籀所创。
"一书遗此天地间":这篇文字遗留天地之间,
"精意长存世冥寞":精深意涵长存于世却少人知详。
"秦家祖龙还刻石":秦始皇曾命人刻石记功,
"碣石之罘李斯迹":碣石和之罘岛上留有李斯的笔迹文章。
"世人好古犹共传":世人虽喜好古物共同传扬这些石刻,
# 共:一作法。
"持来比此殊悬隔":但若拿来与石鼓文相比,差距悬殊难比荣光。
中唐时期山水田园派诗人
韦应物(735?~790?),唐代诗人。字义博,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韦氏世为三辅名族,天宝时,为玄宗侍卫。后为滁州、江州刺史及左司郎中,官至苏州刺史。世称韦江州、韦左司或韦苏州。韦应物诗中最为人称道的是山水田园诗,与陶渊明并称“陶韦”,与王维、孟浩然、柳宗元并称“王孟韦柳”。其各体皆擅长,但以五言古体成就最高。风格恬淡闲远,语言简洁朴素,白居易称其“高雅闲淡,自成一家之体”。代表作品有《采玉行》《夏冰歌》《滁州西涧》等。有《韦苏州集》。
1. 分段赏析
“周宣大猎兮岐之阳,刻石表功兮炜煌煌”,此句开篇点题,追溯石鼓来历,讲述周宣王在岐山之南大规模狩猎后,刻石记载功勋,“炜煌煌”展现出刻石记功时的盛大与荣耀,传递出对历史事件的追溯与呈现。以“兮”字为标志,采用楚辞体式,增添古朴典雅的韵律感,“炜煌煌”这类叠词的运用,生动渲染出刻石表功的辉煌氛围。运用叙事性的起笔方式,为全诗奠定追溯古物历史的基调,引出后续对石鼓的描述。“石如鼓形数止十,风雨缺讹苔藓涩”,聚焦石鼓外观,说明石鼓形状像鼓,数量共十枚,又描绘历经风雨侵蚀,字迹残缺、被苔藓覆盖而显得斑驳晦涩的状态,体现出石鼓历经岁月沧桑后的模样。“石如鼓形”简洁明了勾勒外形,“风雨缺讹苔藓涩”用凝练文字,将自然侵蚀、苔藓附着的细节呈现,让读者直观感受石鼓的古旧。是对前文“刻石表功”的延续与补充,从记功的辉煌转入石鼓现存的残损,形成今昔对比的潜在铺垫。“今人濡纸脱其文,既击既扫白黑分。忽开满卷不可识,惊潜动蛰走云云”,内容主题围绕今人拓取石鼓文字展开,叙述人们用濡湿纸张拓印文字,经过捶打、清扫,呈现出黑白分明的拓片,可拓片展开却难以辨识,仿佛惊动潜藏虫类般,文字“走云云”,生动展现石鼓文字因残损而神秘难辨的状态。“濡纸脱其文”“既击既扫”细致描述拓文过程,“忽开满卷不可识”形成转折,“惊潜动蛰走云云”用夸张、拟物手法,赋予文字动态感,增添诗歌趣味性。通过动作描写、奇妙想象,将静态的拓文过程与文字状态写得鲜活,强化石鼓文字的独特与难识。“喘逶迤,相纠错,乃是宣王之臣史籀作”,在辨识文字基础上,点明石鼓文字是周宣王臣子史籀所写,“喘逶迤,相纠错”形象描绘文字笔画曲折、相互交错的形态,既呼应前文文字难识,又完成对作者的溯源。以简洁的字词摹写文字样貌,“喘”“逶迤”“纠错”等词,精准勾勒笔画特点,古朴且生动。承接前文拓文、辨字内容,自然引出文字作者,让石鼓文化价值进一步明晰,是内容推进的关键环节。“一书遗此天地间,精意长存世冥寞”,强调石鼓文字这一作品留存天地间,其中蕴含的精深意趣虽在世间少有人懂(“世冥寞”),但依然长存,传达出对石鼓文化价值的推崇与对其鲜被理解的叹惋。“一书遗此天地间”简洁庄重,凸显石鼓文的珍贵与历史厚重,“精意长存”直抒对文字内涵的肯定,“世冥寞”则添一抹孤寂色彩。从具体的文字、作者,上升到对文化传承、精神留存的思考,深化诗歌主旨。“秦家祖龙还刻石,碣石之罘李斯迹。世人好古犹共传,持来比此殊悬隔”引入秦始皇(祖龙)刻石(如碣石、之罘的刻石,为李斯笔迹)进行对比,指出世人虽同样喜好古物并传承,但将二者相比,差距悬殊,突出石鼓在文化价值、历史意义等方面的独特与珍稀。“秦家祖龙”“李斯迹”简洁点出对比对象,“殊悬隔”明确表达差距,干脆有力。运用对比手法,拓展诗歌视野,从石鼓个体拓展到古刻石群体,在对比中强化石鼓的独特地位,引发读者对不同古文化遗存价值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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