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在堂":天寒蟋蟀进堂屋,
# 堂:厅堂。
"岁聿其莫":一年匆匆临岁暮。
# 莫:古“暮”字。,聿:语助词,有“遂”的意思。
"今我不乐":今不及时去寻乐,
# 乐:享受,欢乐。
"日月其除":日月如梭留不住。
# 除:去,结束。
"无已大康":行乐不可太过度,
# 大康:过于享乐。大,即“太”。,已:甚,过度。一说通“以”,用。,:勿。
"职思其居":本职事情莫耽误。
# 居:处,指所处职位。,职:当,应该。一说担任。
"好乐无荒":正业不废又娱乐,
# 荒:沉溺享乐耽误正事。,好:喜好。
"良士瞿瞿":贤良之士多警悟。
# 瞿瞿:有所顾忌的样子。警惕瞻顾貌;一说敛也。,良士:好人,有德之人。
"蟋蟀在堂":天寒蟋蟀进堂屋,
"岁聿其逝":一年匆匆临岁暮。
# 逝:去。
"今我不乐":今不及时去寻乐,
"日月其迈":日月如梭停不住。
# 迈:义同“逝”,去,流逝。
"无已大康":行乐不可太过度,
"职思其外":分外之事也不误。
# 外:本职之外的事。
"好乐无荒":正业不废又娱乐,
"良士蹶蹶":贤良之士敏事务。
# 蹶蹶:勤奋状。勤恳敏捷的样子。
"蟋蟀在堂":天寒蟋蟀进堂屋,
"役车其休":行役车辆也息休。
# 役车:服役出差的车子。一说行役和车马之事。
"今我不乐":今不及时去寻乐,
"日月其慆":日月如梭不停留。
# 慆:逝去。
"无以大康":行乐不可太过度,
"职思其忧":还有国事让人忧。
"好乐无荒":正业不废又娱乐,
"良士休休":贤良之士乐悠悠。
# 休休:安闲自得的样子。安闲自得,乐而有节貌。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四言诗,也是一首感物抒怀诗。诗中写诗人感物伤时,劝诫自身与他人勤勉或有及时行乐之意,以重章反复形式抒发坦率真挚的情感,体现诗乐舞一体的艺术特征及晋国时代风貌。
2. 写作手法
起兴:“蟋蟀在堂”以候虫入堂的自然景象起兴,引出“岁聿其莫”的时光感慨。蟋蟀随季节迁徙,既是对时令变化的真实描摹,又暗合诗人对岁月流逝的敏感触发,虽未直接关联下文,却在情感上为全诗奠定伤时基调,引发对人生的思考。赋:“岁聿其莫”“日月其除”等句直陈岁暮、时光消逝的事实,“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则直接抒发应节制享乐、思虑职责的观点,以质朴语言叙事、抒情、说理,不借助比喻或象征,如“役车其休”直接点明一年劳作将止的景象,直率晓畅地传递劝诫之意。重章叠句:三章均以“蟋蟀在堂”开篇,重复“今我不乐,日月其…”句式,仅替换“莫/逝/慆”(表时间流逝)、“居/外/忧”(表思虑范围)、“瞿瞿/蹶蹶/休休”(表良士状态)。通过字词更替,时间紧迫感逐层增强,思虑维度逐步拓展,良士形象渐次丰富,在反复咏唱中强化“好乐无荒”的主旨,兼具音乐美与情感深化效果。
3. 分段赏析
第一章:“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两句感物伤时。诗人见蟋蟀从野外迁至堂前,感知时节更替,意识到一年已近岁暮。古人常以候虫反应表示时序,此句与《豳风·七月》“九月在户”所写时间相近,唯此诗用周历,对应夏历九月。以“蟋蟀在堂”起笔,从“直陈其事”看是“赋”,从触发时光流逝感慨看则是“兴”,虽与下文无直接意义关联,却在深层情感上奠定伤时基调。“今我不乐,日月其除”直接述怀,诗人由岁暮引发对时光流逝的紧迫感,直言需抓紧行乐,看似直白,实则为后四句欲进故退的虚笔。“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紧承前句,告诫不可过度享乐,应思虑自身职责,享乐而不荒废正事,贤良之士当保持警省,体现诗人对“乐”与“职”关系的辩证思考,蕴含自儆与儆人的双重意味。第二章:“蟋蟀在堂,岁聿其逝”延续首章起兴手法,以蟋蟀在堂的相同景象,强化岁月流逝的紧迫感,“逝”字比首章“莫”更见时光飞逝的急促感。“今我不乐,日月其迈”进一步申述及时行乐之想,“迈”字与“逝”呼应,突出时光不可逆转的特性,再次以虚笔引出后文警诫。“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在首章基础上拓展“思”的范围,强调不仅要思虑本职,还要关注分外之事,贤士须勤勉敏捷,不可因享乐而懈怠。此章与首章形成重章复沓,情感递进,既保持句式节奏的一致性,又通过细微措辞变化深化主题,体现《诗经》重章艺术的精妙。第三章:“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仍以蟋蟀在堂起兴,结合“役车休息”的景象,既点明岁暮农闲之时,也暗含对民生劳作的联想,将个人感时之情与世事劳作相勾连。“今我不乐,日月其慆”再写及时行乐之念,“慆”字形容时光如水般流逝,强化时不我待的焦虑感,为后文戒骄戒躁的劝诫蓄势。“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将“思”的深度进一步推进,要求不仅思虑职责与分外事,更要预见潜在忧患,贤士需心怀宽广、安闲有度,在享乐中保持清醒。三章结尾均以“好乐无荒”收束,形成贯穿全诗的核心告诫,既肯定享乐的合理性,又强调节制的必要性,体现周代礼乐文化中“中和”的思想精髓,至今仍具现实启示意义。
4. 作品点评
这首诗为有感而发,脱口成章,直白地吐露心声,情感坦率真挚。采用重章叠唱的手法抒发情感,语言自然流畅,不事雕琢。其押韵方式与《诗经》多数篇章不同,在一章中采用两韵交替的形式,各章一、五、七句押同一韵,二、四、六、八句押同一韵,后者属于规则的间句韵。关于此诗作者,有人依据“役车其休”一句,判定为农民,实则有误。诗人并非描述自身“役车其休”,仅是借眼前事物引发情感,正如孔颖达《毛诗正义》所言“役车休息,是农工毕无事也”,借此体现时光流转,与“岁聿其莫”表意相近。此诗作者身份难以确切判定,姚际恒在《诗经通论》中提出:“观诗中‘良士’二字,既非君主,也未必都是平民,应是士大夫所作之诗。”该观点可供参考。
# 唐俗勤俭,故其民间终岁劳苦,不敢少休。及其岁晚务闲之时,乃敢相与燕饮为乐。而言今蟋蟀在堂,而岁忽已夜矣,当此之时而不为乐,则日月将舍我而去矣。然其忧深而思远也。故方燕乐而又遽相戒曰,今虽不可以不为乐,然不已过于乐乎?盍亦顾念其职之所居者,使其虽好乐而无荒,若彼良士之长虑却顾焉,则可以不至于危亡也。盖其民俗之厚,而前圣之遗风之远如此。
宋朱熹《诗集传》
# 穆然深远,无感慨叫嚣之习。
清牛运震《诗志》
# 通诗以“思”字为主。……总靠着“思”字说来,自然有味。
清高朝璎《诗经体注图考大全》
# 此真唐风也。其人素本勤俭,强作旷达,而又不敢过放其怀,恐耽逸乐,致荒本业。……今观诗意,无所谓“刺”,亦无所谓“俭不中袍”,安见其必为僖公发哉?《序》好附会,而又无理,往往如是,断不可从。
清方玉润《诗经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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