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秩斯干":前有潺潺小溪水欢快流过,
# 干:通“涧”。山间流水。,斯:语助词,犹“之”。,秩秩:涧水清清流淌的样子。
"幽幽南山":后有幽幽终南山沉静座落。
# 南山:指西周镐京南边的终南山。,幽幽:深远的样子。
"如竹苞矣":山水之间有翠竹摇曳生姿,
# 竹:竹木稠密丛生的样子。,如:倒举之词,犹言“有××,有××”。
"如松茂矣":也有茂密松林在风中缄默。
"兄及弟矣":宽厚的兄长和知礼的贤弟,
"式相好矣":彼此情深义长亲密无间隔,
# 好:友好和睦。,式:语助词,无实义。
"无相犹矣":没有我算计你来你算计我。
# 犹:欺诈。
"似续妣祖":为了弘扬先祖前辈的基业,
# 妣祖:先妣、先祖,统指祖先。,似:同“嗣”。嗣续,犹言“继承”。
"筑室百堵":准备营造规制宏伟的建筑,
# 堵:一面墙为一堵,一堵面积方丈。
"西南其户":在宫室西南方位大开门户。
# 户:门。
"爰居爰处":一家人住在一起和睦相处,
# 爰:于是。
"爰笑爰语":每天欢声笑语让世人羡慕。
"约之阁阁":粗绳索把筑版勒得阁阁响,
# 阁阁:捆扎筑板的声音;一说将筑板捆扎牢固的样子。,约:用绳索捆扎。
"椓之橐橐":笨石杵把围墙夯得响咚咚。
# 橐橐:捣土的声音。古代筑墙为板筑法,按照土墙长度和宽度的要求,先在土墙两侧及两端设立木板,并用绳索捆扎牢固。然后再往木板空槽中填土,并用木夯夯实夯牢。筑好一层,木板如法上移,再筑第二层、第三层,至今西北农村仍在沿用。所用之土,必须是湿润而具粘性的土质。,椓:用杵捣土,犹今之打夯。
"风雨攸除":坚固的大屋风不进雨不侵,
# 攸:乃。
"鸟鼠攸去":尖嘴燕雀贼老鼠也钻不动,
# 去:指鸟鼠造成的患害得以除去。
"君子攸芋":这就是咱君主安居的王宫。
# 芋:鲁诗作“宇”,居住。
"如跂斯翼":宫殿宏大庄严如人之高竦,
# 翼:端庄肃敬的样子。,跂:踮起脚跟站立。
"如矢斯棘":规制严整如急矢向上直冲,
# 棘:借作“翮”,此指箭羽翎。
"如鸟斯革":飞檐造型如大鸟振翅翱翔,
# 革:翅膀。
"如翚斯飞":色彩斑斓远看如锦鸡飞腾。
# 翚:野鸡。
"君子攸跻":这就是咱君主听政的王宫。
# 跻:登。
"殖殖其庭":宫殿门庭是那样宽广平正,
# 庭:庭院。,殖殖:平正的样子。
"有觉其楹":庭前廊柱是那样稳稳高擎。
# 楹:殿堂前大厦下的柱子。,觉:高大而直立的样子。,有:语助词,无实义。
"哙哙其正":只见正殿是那样宽敞明亮,
# 正:向阳的正厅。,哙哙:同“快快”。宽敞明亮的样子。
"哕哕其冥":连偏殿也是那样富丽堂皇。
# 冥:指厅后幽深的地方。,哕哕:同“煟煟”,光明的样子。
"君子攸宁":这就是咱君主休憩地王宫。
# 宁:安。指安居。
"下莞上簟":铺好蒲席再把竹凉席铺上,
# 簟:竹席。,莞:蒲草,可用来编席,此指蒲席。
"乃安斯寝":然后君王进入甜美的梦乡。
# 寝:睡觉。
"乃寝乃兴":从沉深的睡梦中悠悠醒来,
# 兴:起床。
"乃占我梦":反复回忆修补梦游的情状。
# 我:指殿寝的主人,此为诗人代主人的自称。
"吉梦维何":你猜君王在梦里梦到什么?
# 维何:是什么。维:是。
"维熊维罴":梦到了黑熊罴是那样粗壮,
# 罴:一种野兽,似熊而大。
"维虺维蛇":梦到了花虺蛇是那样细长。
# 虺:一种毒蛇,颈细头大,身有花纹。
"大人占之":请来占梦官为君王说端详:
# 大人:即太卜,周代掌占卜的官员。
"维熊维罴":你在梦里遇见粗壮的熊罢,
"男子之祥":这是你要生公子的好运气;
# 祥:吉祥的征兆。古人认为熊罴是阳物,故为生男之兆;虺蛇为阴物,故为生女之兆。
"维虺维蛇":你在梦里遇见花蛇细又长,
"女子之祥":这是生女的吉兆落你头上。
"乃生男子":如果若是宝贝公子生下来,
# 乃:如果。
"载寝之床":让他睡到檀木雕的大床上。
# 载:则、就。
"载衣之裳":让他捡样地穿那漂亮衣裳,
# 裳:下裙,此指衣服。,衣:穿衣。
"载弄之璋":淘来精美的玉圭给他玩耍,
# 璋:玉器,形似半圭的长条形玉板。
"其泣喤喤":你看他的哭声是多么嘹亮,
# 喤喤:哭声宏亮的样子。
"朱芾斯皇":将来定会大红蔽膝穿身上,
# 朱芾:用熟治的兽皮所做的红色蔽膝,为诸侯、天子所服。
"室家君王":成为我周室的君主或侯王。
# 君王:指诸侯、天子。,室家:指周室,周家、周王朝。
"乃生女子":啊!若是千金女儿生下来,
"载寝之地":让她睡到宫殿屋脚地上边。
# 载寝之地:男寝于床,女寝于地,有阳上阴下之义。
"载衣之裼":给她小小的襁褓往身上穿,
# 裼:婴儿用的褓衣。
"载弄之瓦":找来陶制的纺缍让她把玩,
# 瓦:陶制的纺线锤。
"无非无仪":但愿她不招是惹非不邪僻,
# 无非无仪:指女人不要议论家中的是非,说长道短。非:错误。仪:通“议”。
"唯酒食是议":每天围着锅台转安排酒饭,
# 议:谋虑、操持。古人认为女人主内,只负责办理酒食之事,即所谓“主中馈”。
"无父母诒罹":知理知法不给父母添麻烦。
# 罹:忧愁。,诒:同“贻”,给与。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四言诗,也是一首宫廷颂诗。借描绘周朝贵族宫室的选址环境、营建过程及外观结构等景象,写出了宫室落成的盛况,并以祝祷主人子孙繁盛、世代为君的愿景,表达了对贵族家族的颂美之情。
2. 写作手法
比喻:多处以物喻建筑,如“如跂斯翼”喻宫室端正,“如矢斯棘”喻檐角如箭棱尖利,“如鸟斯革,如翚斯飞”以鸟羽、锦鸡飞动状写檐角飞翘之姿,博喻赋形,形象鲜活。双关:“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中,“苞”既指竹子丛生之态,又暗喻家族成员品格如竹般挺拔;“茂”既写松树繁茂,又喻家族兴旺,以植物生长状态双关家族和睦与品德高洁,含蓄表达对主人的赞美。比喻:“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将家族兄弟比作丛生的竹子与茂盛的松树,以竹子的挺拔、松树的繁茂,既写出环境的优美,又暗喻家族成员品格高洁、家族兴旺和睦,生动形象地表达了对主人家族的赞美之情;“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把宫室的端正比作人踮脚站立的样子,将宫室的棱角比作箭羽般峻直,以鸟展翅喻檐角舒展,用锦鸡飞翔喻宫室气势灵动,多角度比喻生动展现宫室外形的壮美,表达了对宫室建筑的赞叹。铺垫:六章“维熊维罴,维虺维蛇”的梦境描写,为七至九章“大人占梦”及生男育女的祝祷作铺垫,以梦中禽兽意象预示吉凶,自然引出后文对家族子嗣的美好祝愿,结构上层层推进。
3. 分段赏析
第一部分。第一章先写宫室的优越地势与主人兄弟间的和睦友爱。宫室面山临水,被松竹环抱,环境幽雅,再加上兄弟和睦,更显美好。其中“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两句,既赞环境优美,又暗喻主人品格高洁,语意双关,内涵深厚,可见作者的艺术用心。第二章说明主人修建宫室是为“似续妣祖”,即继承祖先功业,家人居住于此,便能更添欢乐。言下之意,他们的举措也将造福子孙后代。这是理解此诗旨意的关键与纲领,此后各章诗意皆由此生发。以下三章围绕修建宫室展开描述,或远观或近看,尽显宫室壮美。第三章“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既写修建时艰苦又热闹的劳动场面,又体现宫室的坚固严密。捆扎筑板时绳索“阁阁”作响,夯实房基时木杵“橐橐”有声,绘形绘声,生动形象。正因宫室坚固严密,方能“风雨攸除,鸟鼠攸去”,主人居住其中自然安乐。第四章连用四个比喻,极写宫室气势宏大与形势壮美,以博喻手法细致描绘外形,展现出作者丰富的想象力。若说第四章写宫室外形,第五章则具体描绘其内部情状:“殖殖其庭”写庭院平整,“有觉其楹”写楹柱耸直,“哙哙其正”写正厅宽敞,“哕哕其冥”写后室明亮。这样的宫室,主人居住其中定然舒适安宁。可见作者描绘宫室时,由大略到具体、由远观到近看、由室外到室内,层层深入、逐步推进。先写环境,再写修建缘由,接着写修建情景、宫室外形,最后写宫室本身,如同摄影机随观察点与焦距推移,将景象有层次、有重点地呈现,让读者对这座宫室形成完整具体的认识。且每章皆由物及人,更显人物互映的艺术表现力。第二部分。后四章是对宫室主人的赞美与祝愿。第六章说主人入居后会寝安梦美,所梦“维熊维罴,维虺维蛇”,既为此章祝祷的核心,也为以下章节做了铺垫。第七章总写“大人”所梦的吉兆,预示将有贵男贤女降生。第八章专写喜得贵男,第九章专写幸有贤女,层次分明。这些祝辞虽带些恭维,却也合乎情理。从第八、九章来看,作者的男尊女卑思想较为明显。生男则“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预祝其成为“室家君王”;生女则“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仅祝愿其“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对待方式与期望的不同,反映了当时的时代风尚与意识,对后人亦有认识价值。
4. 作品点评
总观全诗,以宫室建筑描述为核心,将叙事、写景、抒情相互交融,皆能做到具体鲜活、层次清晰。尽管其思想价值较为有限,但在雅颂诸篇之中,仍属于比较出色的作品。
# 其盘基之厚,如竹之丛生;其结结之密,如松之茂盛:言宫室之美也。
宋严粲《诗缉》
# 考室以男女为祝,固是情理,但从梦说来,直至如此细陈琐列,在汉以后人,绝无此调。
明孙鑛《评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