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江水决堤啊又流回,
# 汜:由主流分出而复汇合的河水。,江:长江。
"之子归":心爱的人儿别处飞,
# 归:荣归故里。妇人谓嫁曰归。
"不我以":从此再不和我相随。
"不我以":没有我相伴相陪,
# 不我以:不带我。我,媵自我也。以,带着。
"其后也悔":终有一天你会懊悔。
# 后:以后。
"江有渚":江水静流啊积沙岛,
# 渚:水中小洲。
"之子归":心爱的人儿别处飞,
"不我与":从此再不和我相交。
# 不我与:不与我相聚。
"不我与":不再相聚便离去,
"其后也处":将来一定忧伤不已。
# 处:忧愁。
"江有沱":江水改道啊又成河,
# 沱:长江的支流名称。或以为与“汜"同。
"之子归":心爱的人儿别处飞,
"不我过":从此再不来看望我。
# 过:至也。一说度。
"不我过":不见一面就离去,
"其啸也歌":将来再号哭有何益,
# 其啸也歌:啸是唱歌没有谱和调的意思。啸,蹙口出声,以舒愤懑之气,言其悔时也。歌,则得其所处而乐也。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以妇怨为题材的四言古诗。诗歌以《诗经》中常见的重章叠句形式,描绘了一位被丈夫遗弃的女子,借长江支流分合的自然景象,抒发内心的哀怨与控诉。全诗三章均以“江有汜/江有渚/江有沱”起兴,用江水支流的分道隐喻丈夫另结新欢。女子反复哭诉“不我以”“不我与”“不我过”,层层递进地展现被冷落的痛苦处境。每章结尾的“其后也悔”“其后也处”“其啸也歌”,既是对负心人的诅咒式预言,也暗含了从悔恨、煎熬到悲啸的情感递变。诗中“啸也歌”的结句尤为凄怆,将压抑的悲愤化作苍凉的呼号,在长江水声中久久回荡。
2. 写作手法
比兴:开篇以“江有汜”(江水分流)起兴,暗喻女子被弃如流水的分道扬镳,自然景象与情感命运形成隐喻关联。直抒胸臆:“不我以”等否定句式直指男子的绝情,而“其后也悔”则将当下哀怨转为对未来的预言,形成情感张力,凸显女子从痛苦到自我宽慰的心理转折。
3. 分段赏析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此章以江水分流起兴,暗喻婚姻关系的破裂。"汜"指江水支流,既实写地理特征,又隐喻情感分道扬镳的双向性。"之子归"点明女子出嫁的客观事实,"不我以"三字采用倒装句式,强调主动权的丧失。双重否定句式的重复使用,形成情感递进效果,末句"其后也悔"通过预判对方悔意,展现女子在哀伤中尚存尊严的复杂心态,折射出先秦女性特有的刚烈特质。"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此章以江心沙洲为意象,深化离别主题。"渚"作为水流中的停滞空间,象征婚姻关系的凝固与疏离。"不我与"较前章"不我以"更具互动性缺失的意味,暗示人际纽带的彻底断裂。对仗工整的"不我与—其后也处",将时间维度与空间维度交织:当下的情感放逐(不我与)必然导致未来的孤独处境(处)。此处"处"字既可解作居所孤寂,亦可视为精神困顿的双关表达。"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终章以支流沱水收束,完成情感升华。"沱"作为暴雨后形成的临时河道,暗示这段感情的非常态性与短暂性。"不我过"较前两次否定更显决绝,不仅拒绝同行,更切断所有交集可能。"其啸也歌"四字极具张力,表面是放声长歌的洒脱,深层却是悲怆无法宣泄的变奏——"啸"本属悲音,"歌"却是礼乐正声,这种矛盾修辞精准刻画出被弃者撕裂的精神世界,展现上古诗歌"哀而不伤"的美学特质。全诗三章通过江水支流的系列意象,构建起"流动—阻隔—断绝"的情感脉络。每章四句皆以"江有X"起兴,形成回环往复的音韵结构,配合"不我以—不我与—不我过"的语义递进,完整呈现了从被动疏离到主动割裂的情感演变过程。结句从"悔""处"到"啸歌"的情绪转换,既保持《郑风》特有的哀婉基调,又突破传统弃妇诗的悲情窠臼,在控诉命运不公的同时,彰显出强烈的人格尊严意识。
4. 作品点评
这首诗结构工整、布局严谨,用词考究而不生硬,表达自然流畅,语言通俗却不浅薄。既保持了精雕细琢的功力,又呈现出浑然天成的美感;既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又能让读者轻松领会。这种举重若轻的表达方式,充分展现了创作者炉火纯青的艺术造诣。
# 啸歌二字拆用得妙。
清牛运震《诗志》
# 以前二章作或然之想,以末一章寓无聊之心。
清方玉润《诗经原始》
# 每章以跌笔作收笔,句法神品。
清陈继揆《读风臆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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