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ō

说

jiàn

剑

"吾友有宝剑"：我的友人藏有一柄宝剑，

"密之如密友"：珍视它如同至交密友。

"我实胶漆交"：我与友人交情深厚如胶漆，

"中堂共杯酒"：曾在厅堂共饮美酒。

"酒酣肝胆露"：酒醉时袒露肝胆，

"恨不眼前剖"：恨不能当面剖白心迹。

"高唱荆卿歌"：高唱荆轲的易水悲歌，

# 荆卿歌：《史记·刺客列传》：“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慨，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

"乱击相如缶"：狂乱敲击蔺相如的缶。

# 相如缶：《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缶秦王，以相娱乐。’……秦王不怿，为一击缶。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缶。’”

"更击复更唱"：一遍又一遍地敲击又一遍又一遍地高歌，

"更酌亦更寿"：一遍又一遍地斟酒又一遍又一遍地祝人长寿。

# 酌：原作“舞”，据蜀本、卢本、杨本、《全诗》改。

"白虹坐上飞"：白虹剑光如电飞旋，

# 白虹：宝剑名。晋崔豹《古今注·舆服》：“吴大帝有……宝剑六：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

"青蛇匣中吼"：青蛇剑在匣中震吼欲出。

# 青蛇：古宝剑名。白居易《汉高皇帝亲斩白蛇赋》：“彼戮鲸鲵与截犀兕，未若我提青蛇而斩白蛇。”此泛指宝剑。

"我闻音响异"：我听闻此剑声响奇异，

"疑是干将偶"：疑为干将剑的同类神器。

# 偶：一作斗。,干将：汉赵晔《吴越春秋·阖闾内传》（卷四）：“干将者，吴人也，与欧冶子同师，俱能为剑。越前来献三枚，阖闾得而宝之，以故使剑匠作为二枚，一曰干将，二曰莫耶。莫耶，干将之妻也。”

"为君再拜言"：我向您恭敬行礼，

"神物可见不"：询问能否一睹这神剑真容。

"君言我所重"：您说此剑是心爱之物，

"我自为君取"：愿亲自为我取来。

"迎箧已焚香"：捧剑匣前已焚香净室，

"近鞘先泽手"：触剑鞘前先以香膏净手。

"徐抽寸寸刃"：缓缓抽出一寸寸剑刃，

"渐屈弯弯肘"：手肘渐屈如弯月。

"杀杀霜在锋"：剑锋寒光似凝霜，

# 杀杀：刀剑寒光四射貌。

"团团月临纽"：剑柄圆月纹饰生辉。

# 纽：剑柄上用以悬系饰物之襻纽。

"逡巡潜虬跃"：剑光如潜龙腾跃，

# 潜虬：潜伏深处之龙。虬，参卷2《阳城驿》注。

"郁律惊左右"：曲折盘飞惊动四座。

# 郁律：屈曲夭矫貌。

"霆电满室光"：剑光如雷霆闪电照亮满室，

"蛟龙绕身走"：舞动时似蛟龙绕身游走。

# 绕身：原作“逐奋”，据蜀本、卢本、杨本、《全诗》改。

"我为捧之泣"：我捧剑而泣，

# 我为捧之泣：董本、马本、类苑、胡本作“何人为铸之”。

"此剑别来久"：因与此剑久别重逢。

# 此剑别来久：一作何人为铸之，干将别来久。

"铸时菫山破"：铸剑时山岳崩裂，

# 菫山：在今浙江绍兴境内。一作近。

"藏在松桂朽"：后藏于松桂朽木之中。

"幽匣狱底埋"：剑匣深埋于牢狱底层，

# 幽匣狱底埋：《晋书·张华传》载：张华见斗牛之间有紫气，问于雷焕，雷焕告之以宝剑之精上彻于天，后张华果于丰城狱中掘得双剑，一曰龙泉，一曰太阿。匣，原作“质”，据蜀本、卢本、杨本、全诗改；中，卢本、杨本、全诗作“底”，蜀本作“边”。底：一作中。

"神人水心守"：神人于水中央守护。

# 神人水心守：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曲水》：“秦昭王三月上巳置酒河曲，见金人自河而出奉水心剑，曰：‘令君制有西夏。’及秦霸诸侯，乃因此处立为曲水。”水心，双关，既明谓水中央，又暗喻宝剑。

"本是稽泥淬"：此剑本以会稽山泥淬炼而成，

# 本是稽泥淬：张华得雷焕所取剑，以稽山之泥淬之。是，蜀本、卢本、文粹作“用”，似是。淬，见卷1《箭镞》注。稽泥：一作泥稽。

"果非雷焕有"：绝非雷焕所能辨识。

# 果非雷焕有：《晋书·张华传》载，丰城令雷焕得龙泉、太阿二剑，以其一与张华。后华被诛，剑遂失所在。雷焕死，其子持剑行之延平津，剑忽跃出坠水中。使人入水取之，但见两龙蟠萦，波浪惊沸。焕，原作“涣”，据蜀本、卢本、全诗及《晋书》改。

"我欲评剑功"：我欲评说此剑的功绩，

"愿君良听受"：愿君耐心倾听。

"剑可剸犀兕"：此剑可斩断犀兕厚甲，

# 犀兕：犀牛与兕之并称。犀牛，哺乳类动物，形略似牛，吻上多有一角，皮厚而韧，产于热带森林。兕，古代犀牛类动物，一说即雄犀牛，皮厚，可以制甲。,剸：割，截断。唐玄应《一切经音义》卷一四引《通俗文》：“截断曰剸。”

"剑可切琼玖"：亦可削切美玉琼玖。

# 琼玖：琼与玖，此泛指玉石。《诗·卫风·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玖。”毛传：“琼、玖，玉名。”,可：割断。

"剑决天外云"：剑锋劈开天外云霞，

"剑冲日中斗"：剑光直冲云霄刺穿日心。

"剑隳妖蛇腹"：剑能刺穿妖蛇之腹，

# 隳：毁坏。

"剑拂佞臣首"：亦可削去奸臣头颅。

"太古初断鳌"：上古曾断巨鳌撑天，

# 太古初断鳌：《淮南子·览冥训》：“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于是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东汉高诱注：“鳌，大龟。天废顿以鳌足柱之。”太古，上古，远古。

"武王亲击纣"：武王持剑伐纣定鼎。

# 武王亲击纣：牧野之战，纣王战败自焚，武王至纣王死所，以剑击之，断其首，悬大白之旗。事详《史记·周本纪》。

"燕丹卷地图"：燕太子丹曾将此剑卷入督亢地图，

# 燕丹：燕太子丹使荆轲藏短剑于督亢地图之中以献秦王，欲借机行刺。事详《史记·刺客列传》。

"陈平绾花绶"：陈平用它割断花绶。

# 陈平绾花绶：《史记·陈丞相世家》载，陈平投项羽，以功受官赐金。项羽因部下战败，怒欲杀将，陈平惧及祸，“乃封其金与印，使使归项王，而平身间行杖剑亡。”花绶，织有花彩用于系官印之丝带，绾绶即辞官言归。

"曾被桂树枝"：此剑曾悬挂于桂树枝头，

# 曾被桂树枝：“曾被”二句：《史记·吴太伯世家》：“季札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薮：卢本、文粹、钱校作“莽”，卢校“‘莽’有某音，自叶。”

"寒光射林薮"：寒光穿透山林幽谷。

# 薮：一作莽。

"曾经铸农器"：此剑之铁曾被熔铸为农具，

# 曾经铸农器：“曾经”二句：《孔子家语·致思》：“销剑戟以为农器，放牛马于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迁宫中。”后因用作销兵偃武之典。

"利用翦稂莠"：用以铲除田间杂草。

# 稂莠：泛指对禾苗有害的杂草。

"神物终变化"：这神兵终化为龙，

"复为龙牝牡"：雌雄双剑遨游天地。

# 牝牡：鸟兽的雌性与雄性。

"晋末武库烧"：晋末武库焚毁，

# 晋末武库烧：“晋末”二句：南朝宋刘定叔《异苑》载，晋惠帝元康五年，武库火灾，烧汉高祖斩白蛇剑、孔子履、王莽头等三物。皆见此剑穿屋飞去，莫知所终。

"脱然排户牖"：宝剑破窗飞升化龙。

"为欲扫群胡"：本欲用它扫尽胡虏，

"散作弥天帚"：剑光散作漫天帚影。

"自兹失所往"：自此宝剑下落不明，

# 往：旧注：卢本作“在”。

"豪英共为诟"：豪杰皆为此痛惜诟病。

# 诟：音苟。《玉篇·言部》：“诟，耻辱也。”

"今复谁人铸"：如今还有谁能重铸，

"挺然千载后"：在这千载之后，铸成这般挺拔之剑。

"既非古风胡"：既非古时风胡子所铸，

# 风胡：亦称“风壶”，春秋楚人，精于铸剑、识剑。胡：一作壶。

"无乃近鸦九"：莫非是当代鸦九之工。

# 鸦九：亦作鸦九，姓张，唐人，善铸剑。白居易《鸦九剑》：“欧冶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

"自我与君游"：自从与你结交，

"平生益自负"：平生愈发心怀壮志。

"况擎宝剑出"：何况持此宝剑出鞘，

"重以雄心扣"：更以雄心叩问天地。

"此剑何太奇"：此剑何其神异，

"此心何太厚"：此心何其赤诚。

"劝君慎所用"：劝你慎用此剑，

# 用：原作“宝”，据卢本、全诗、文粹、钱校改。

"所用无或苟"：莫作轻率之举。

"潜将辟魑魅"：当用它斩除邪祟，

"勿但防妾妇"：莫仅提防妇人谗言。

# 防：一作惊。

"留斩泓下蛟"：留着斩杀深渊恶蛟，

# 留斩泓下蛟：佽飞，亦作佽非，春秋楚国勇士。《淮南子·道应》：“荆有佽非，得宝剑于干队，还反渡江，至于中流。阳侯之波，两蛟夹绕其船。佽非谓枻船者曰：‘尝有如此而得活者乎？’对曰：‘未尝见也。’于是佽非瞋目，勃然攘臂拔剑曰：‘武士可以仁义之礼说也，不可劫而夺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弃剑而已，予有奚爱焉！’赴江刺蛟，遂断其头。船中人尽活，风波毕除。荆爵为执圭。”

"莫试街中狗"：莫试锋芒于街头犬彘。

"君今困泥滓"：你今困于污浊泥淖，

# 君：一作古。

"我亦坌尘垢"：我亦蒙受尘世垢辱。

# 坌：粘积。

"俗耳惊大言"：俗人闻豪言便惊骇，

"逢人少开口"：逢人且少吐露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