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易":分别离散容易,
"相见难":可要相见就难了,
"何处锁雕鞍":如今到底到哪里去把他的雕鞍坐骑锁住呢?
# 雕鞍:装饰华丽的马鞍,这里代指游子行踪。
"春将去":春天将要过去了,
"人未还":人还没有归来。
"这其间":在这个期间里,
"殃及煞愁眉泪眼":连累得我给终日双眉紧锁,双眼里不断的流下湘来。
# 殃及煞:连累得很。
元代杂剧作家,“元曲四大家”之一
关汉卿(1230?~1300?),元代杂剧作家。号已斋叟,大都(今北京)人,又有祁州(今河北安国)人、解州(今山西运城市西南解州镇)人诸说。约生于金末,卒于元。关汉卿与马致远、郑光祖、白朴并称“元曲四大家”。其戏曲作品题材广泛,内容丰富,多方面地揭示了金元时代的社会现实,表现了古代人民特别是青年妇女的苦难遭遇和斗争精神,塑造了窦娥、赵盼儿、王瑞兰等多种典型的妇女形象。剧作大多结构完整,情节生动,曲词本色而精练。所作杂剧今知有六十余种,现存《窦娥冤》《救风尘》《拜月亭》等十多种,《哭香囊》《春衫记》《孟良盗骨》三种仅存残曲。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闺怨题材的散曲,以女子口吻写离愁别绪,叹离别易相见难,借“春将去”点明时光流逝,爱人仍未归,刻画其因思念而愁眉不展、泪眼婆娑的模样,体现了深闺女子对离人的深切思念、盼归不得的怅惘,以及时光空逝的孤寂哀怨。
2. 写作手法
细节描写:“殃及煞愁眉泪眼”通过对“愁眉”“泪眼”这一细节的描写,生动地刻画了主人公因离别而产生的愁苦心理。“殃及煞”三字强化了这种愁苦的程度,仿佛她的愁眉泪眼是被离别之事所“连累”,突出了离别对她身心的巨大影响。这种细节描写让人物形象更加鲜活,情感表达也更为真切,使读者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她的悲伤。
3. 分段赏析
“别离易,相见难”以近乎白话的直白表述,道破人间聚散的永恒困境。这两句如一声沉重的叹息,将离别时的无奈与相见无期的怅惘之情尽数道出。“易”与“难”的对比,打破传统诗词含蓄委婉的表达惯性,以关汉卿特有的市井语言质感,让深闺女子的愁绪具有直击人心的力量。这种开篇方式,既符合散曲“俗中见真”的文体特质,又为后续情感铺陈设定了苍凉底色。“何处锁雕鞍?”一句陡然转问,将抽象的离愁具象为对爱人行踪的探寻。“雕鞍”代指游子的坐骑,以器物指代人,暗含女子对离人踪迹的茫然——他的马鞍究竟锁在何方?这一追问不似唐诗“玉阶空伫立”的静态守望,而是以动态的寻觅姿态,展现内心的焦灼。动词“锁”字尤妙,既指马鞍的停放,亦隐喻女子情感的禁锢,仿佛爱人的归期被无形枷锁束缚,将思妇的惶惑与不甘融入短短五字之中。“春将去,人未还”从时间流逝的角度写人未还之悲。“春将去”三字,以自然节气的流逝暗示青春年华的消磨。关汉卿巧妙选取“春”这一象征美好时光的意象,用“将去”的进行时态,营造出时光迫近终点的紧迫感。与此对照的“人未还”,则以直白的陈述凸显希望的落空。两句中“去”与“还”的反向动作,构成残酷的现实对比,让读者清晰感受到女子在季节轮回中日益累积的绝望。“这其间,殃及煞愁眉泪眼”以市井化的口语收束全篇,将情感推向高潮。“殃及煞”三字带着强烈的方言色彩,似是女子对自身境遇的嗔怪,又似向世人的哭诉,将压抑的愁绪爆发式释放。“愁眉泪眼”四字则以白描手法,勾勒出思妇终日蹙眉垂泪的憔悴模样,虽未直言心境,却通过外在神态让读者直观感受其内心煎熬。这种写法与关汉卿杂剧《窦娥冤》中“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的呐喊式抒情一脉相承,均以通俗语言直击情感核心。
4. 作品点评
《商调·梧叶儿·别情》层层铺展女子内心翻涌的愁绪。关汉卿先以“愁眉泪眼”的直白刻画,让主人公憔悴哀伤的形象跃然纸上,瞬间抓住读者视线;继而用“别离易,相见难”“春将去,人未还”等婉曲之语,借时光流逝、归期渺茫的无奈,反衬出她内心愈发浓烈的相思与哀怨。全曲语言质朴无华,却饱含着喷薄欲出的情感力量,将“别情”的苦涩与哀伤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种直抒胸臆的风格,恰似关汉卿豪爽率真的性格,也印证了“文如其人”的创作真谛,让读者在品味文字间,感受到他对底层女性深切的共情与人文关怀。
# 如此方是乐府,音如破竹,语尽意尽,冠绝诸词。妙在“这其间”三字承上接下,了无瑕疵。“殃及杀”三字,俊哉语也!有言六句俱对,非调也。殊不知第六句止用三字,歌至此,音促急,欲过声以听末句,不可加也。兼三字是务头,字有显对展才之调。“眼”字上声,尤妙,平声属第二着。
元周德清《中原音韵·作词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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