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锋刃涩":孤剑的刃口虽已锈钝,
"犹能神彩生":却仍能透出不凡神采。
"有时雷雨过":偶尔雷雨过后,
"暗吼阗阗声":它会隐约发出隆隆吼声。
# 阗阗:象声词,形容声音宏大。
"主人閟灵宝":主人将它秘藏,
"畏作升天行":不敢携它登仙飞升。
# 升天行:参卷2《说剑》注。
"淬砺当阳铁":用当阳铁反复锤炼,
"刻为干镆名":刻上“干将莫邪”之名。
"远求鸊鹈莹":远寻鸊鹈油打磨,
"同用玉匣盛":再装入玉匣珍藏。
"颜色纵相类":两剑颜色虽相似,
"利钝颇相倾":锋芒却截然不同。
"雄为光电烻":雄剑如电光闪耀,
"雌但深泓澄":雌剑似深潭沉静。
"龙怒有奇变":龙怒时雄剑化形,
"青蛇终不惊":青蛇见雌剑亦不惊。
# 青蛇:见卷2《说剑》注。
"仙凤翠皇死":仙凤与翠皇逝去,
"葳蕤光彩低":羽饰黯然失色。
# 葳蕤:萎顿貌。《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纷纶葳蕤,堙埋而不称者,不可胜数也。”司马贞索隐引胡广曰:“葳蕤,委顿也。”
"非无鸳鸾侣":并非没有鸳鸾为伴,
# 鸾:蜀本、卢本作“鹭”。
"誓不同树栖":却誓死不共栖一树。
"飞驰岁云暮":岁月飞逝至年末,
"感念雏在泥":感伤雏鸟陷泥淖。
"顾影不自暖":顾影自怜难取暖,
"寄尔蟠桃鸡":托付你照料蟠桃鸡。
"驯养岂无愧":驯养岂能无愧,
"类族安得齐":族类终究难融。
"愿言成羽翼":愿你能生翅成翼,
"奋翅凌丹梯":奋力飞登仙阶。
# 丹梯:参卷2《青云驿》注。
"天骥失龙偶":天马失去龙为伴,
"三年常夜嘶":三年来夜夜悲嘶。
"哀缘喷风断":我的哀鸣因狂风喷涌而中断,
"鹖且含霜啼":寒号鸟在寒霜中凄厉啼叫。
"长恐绝遗类":总恐种族灭绝,
"不复蹑云霓":再不能踏云驰骋。
"非无駉駉者":并非没有骏马,
"鹤意不在鸡":但鹤心中不屑与鸡为伍。
"春来筋骨瘦":春日来临却筋骨消瘦,
"吊影心亦迷":对影自吊心神迷茫。
"自此渥洼种":从此这渥洼神驹的后裔,
"应生浊水泥":只能生于污浊泥水。
# 生:蜀本作“在”。
中唐诗人,新乐府运动的主要作者
元稹(779~831),唐代诗人。字微之,河南洛阳人,北魏皇族后裔。曾任监察御史,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诗歌领域,其与白居易同为新乐府运动的主要倡导者,并称“元白”,所作乐府,对当时的社会矛盾有所暴露。在小说领域,《莺莺传》以优美的文笔和细腻的刻画,影响了后世的《西厢记》。在散文领域,元稹的制诰创作最值得关注。著作被整理为《元氏长庆集》。
1. 分段赏析
“孤剑锋刃涩,犹能神彩生”这两句写一把被搁置的旧剑。“锋刃涩”直接点出剑已生锈,但“神彩生”又让人感到它仍有锋芒,像是藏着不甘沉寂的锐气。“有时雷雨过,暗吼阗阗声”进一步赋予剑以灵性。雷雨天气里,它仿佛会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被压抑的力量在寻找释放的机会,让读者感受到剑的孤傲与不甘。“主人閟灵宝,畏作升天行”这两句交代剑被收藏的原因。主人把它当作宝物,却不敢带它飞升仙界,似乎暗示这把剑的力量过于凌厉,甚至让主人有所顾忌。“淬砺当阳铁,刻为干镆名”回忆剑的来历。用当阳铁锻造,又刻上“干将莫邪”的名字,说明它并非凡品,而是出自名匠之手,曾经辉煌过。“远求鸊鹈莹,同用玉匣盛”写主人对剑的珍视。特意找来鸊鹈油打磨,再用玉匣收藏,可见其价值,但越是如此,越显得它如今的沉寂可惜。“颜色纵相类,利钝颇相倾”对比两把剑的差异。虽然外表相似,但一把锋利如电光,另一把却沉静如深潭,暗喻才能的高低不同,却未必被公平对待。“雄为光电烻,雌但深泓澄”具体描述两剑的特点。雄剑光芒耀眼,雌剑却沉静内敛,像是两种不同的性格,也让人联想到现实中才能外露与内敛者的不同命运。“龙怒有奇变,青蛇终不惊”赋予剑神话色彩。雄剑能化龙腾跃,雌剑却连青蛇都不惊动,进一步强调两者的差异,也暗含对锋芒太盛者的隐忧。“仙凤翠皇死,葳蕤光彩低”转向另一意象,写神鸟的逝去。凤凰死后,羽饰失去光彩,像是隐喻某种高贵事物的消亡,让整体氛围更显沉郁。“非无鸳鸾侣,誓不同树栖”写凤凰的孤高。即使有同类相伴,也坚持独栖,既表现它的傲骨,也暗含一种孤独,像是诗人对某种理想人格的投射。“飞驰岁云暮,感念雏在泥”转入对时光流逝的感慨。岁月飞逝,年末时节,想到雏鸟陷在泥中,既有对弱小者的怜惜,也暗含对自己处境的无奈。“顾影不自暖,寄尔蟠桃鸡”写孤独与无力。“顾影”是孤独的典型意象,“不自暖”更显凄凉,而“蟠桃鸡”像是寄托希望的象征,却又显得渺茫。“驯养岂无愧,类族安得齐”反思人与物的关系。驯养者未必无愧,而不同族类终究难以融合,像是表达一种对现实差距的清醒认知,略带苦涩。“愿言成羽翼,奋翅凌丹梯”转为对未来的期望。希望能长出翅膀,飞向高处,像是困境中的自我激励,但“愿言”二字又透露出实现的艰难。“天骥失龙偶,三年常夜嘶”换用天马的意象。良马失去伴侣,夜夜嘶鸣,既是写马,也是写人,表达一种长久不得志的苦闷。“哀缘喷风断,渴且含霜啼”进一步渲染天马的悲怆。哀鸣被风吹散,口渴却只能饮霜,处境艰难到极点,读来令人揪心。“长恐绝遗类,不复蹑云霓”写天马的忧虑。怕自己的种族灭绝,再不能驰骋云端,像是诗人对自身才华被埋没、抱负无法实现的深层恐惧。“非无駉駉者,鹤意不在鸡”表达一种孤高的选择。并非没有其他骏马,但鹤不愿与鸡为伍,像是坚持自己的标准,哪怕因此孤独。“春来筋骨瘦,吊影心亦迷”写天马的憔悴。春天本该生机勃勃,它却消瘦迷茫,对影自怜,进一步强化了理想与现实的反差。“自此渥洼种,应生浊水泥”以沉重的预言作结。名马的后代只能生于污泥,像是绝望的断言,透露出诗人对现实环境的深刻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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