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妖且丽":有一女子妖娆而美丽,
# 妖且丽:妖冶并且美丽。
"裴回湘水湄":往返回旋在湘水之岸。
# 湘水湄:湘江岸边。湘水:即湘江,水名,为湖南省最大的河流。湄:河岸,水与草交接的地方。,裴回:一作徘徊。往返回旋;来回走动。犹彷徨。游移不定貌。
"水湄兰杜芳":香水岸边兰草杜若芳香,
# 兰杜:兰花和杜仲,皆香草名。杜仲,香木。又名思仲、思仙、木棉等。,水湄:水边。
"采之将寄谁":采摘了又将它寄给谁。
"瓠犀发皓齿":她的皓齿如瓠瓜子般整齐而洁白,
# 皓齿:洁白的牙齿。,发:发出。发芽。生长。,瓠犀:瓠瓜的子,因排列整齐,色泽洁白,所以常用来比喻美人的牙齿。《诗·卫风·硕人》:“齿如瓠犀。”
"双蛾颦翠眉":以翠点染的蛾眉微微皱着。
# 翠眉:古代女子用青黛画眉,故称。翠黛之眉毛。,颦:皱眉。,双蛾:指美女的两眉。蛾,蛾眉。
"红脸如开莲":红润的脸庞如同绽开的莲花,
# 开莲:盛开的莲花。,红脸:红色脸庞。红颜。
"素肤若凝脂":洁白的肌肤如同凝冻了的油脂。
# 凝脂:凝固的油脂,常用以形容洁白柔润的皮肤或器物。,素肤:素白肌肤。
"绰约多逸态":她风姿绰约体态飘逸,
# 逸态:安逸的姿态。逸,舒适安逸,飘逸。【汉典】清秀美丽的姿态。,绰约:女子体态柔美的样子。绰,宽大,舒缓。
"轻盈不自持":轻盈得仿佛不能自持。
# 自持:自我把持。自我克制。,轻盈:轻巧并且充盈。形容女子姿态纤柔,行动轻快。
"尝矜绝代色":常常自怜绝代之色,
# 色:容色。姿色。,绝代:当代无双,冠绝当代。,尝矜:经常自夸或怜惜。
"复恃倾城姿":又自恃倾城之姿。
# 姿:姿态。姿色。,倾城:倾倒全城。旧以形容女子极其美丽。,复恃:又仗恃。再依仗。
"子夫前入侍":就好像卫子夫入侍汉武帝,
# 入侍:入宫侍奉。,子夫:卫子夫。汉武帝刘彻第二任皇后,在皇后位38年,谥号思。历史上第一位拥有独立谥号的皇后。以贤惠著称。
"飞燕复当时":又好像赵飞燕重现于当时。
# 当时:正当其时。,复:又。再。,飞燕:赵飞燕。汉成帝刘骜第二任皇后。以美貌著称,所谓“环肥燕瘦”讲的便是她和杨玉环,而燕瘦也通常用以比喻体态轻盈瘦弱的美女。
"正悦掌中舞":(她)正享受着掌中起舞的风光,
# 掌中舞:手掌中舞蹈。赵飞燕以善于在手掌上作足尖舞著称。,正悦:正在愉悦。
"宁哀团扇诗":又怎会有作《团扇诗》的忧愁。
# 团扇诗:又名《怨歌行》,乐府歌曲名。汉宫班婕妤所作。赵飞燕姐妹入宫后,成为汉成帝的专宠,班婕妤和其他嫔妃一样成为摆设,班婕妤作此诗以抒胸臆。团扇,圆形有柄的扇子。古代宫内多用之,又称宫扇。,宁:岂。怎。难道。
"洛川昔云遇":洛神的传说总是昔日之事,
# 昔云遇:昔日话说逢遇(洛水女神宓妃)。宓妃原是伏羲氏的女儿,黄河水神河伯之妻,羿射伤河伯后,宓妃与羿结合。溺死于洛水,遂为神。后与陈思王曹植洛水相逢。,洛川:洛水。即今河南省洛河。
"高唐今尚违":高唐的梦境也相隔久远。
# 今尚违:如今尚且违背心愿或约期。,高唐:战国时楚国台观名。在云梦泽中。传说楚襄王游高唐,梦见巫山神女,幸之而去。借指男女幽会之所。
"幽阁禽雀噪":幽深的楼阁中禽鸟竟自喧闹着,
# 禽雀:禽鸟麻雀。,幽阁:幽静的阁楼。深闺。指旧时女子的卧房。閤,阁。
"闲阶草露滋":悠闲的台阶前青草挂着露珠。
# 草露:草上的露水。,闲阶:空闲台阶。
"流景一何速":美好光阴的流走得多么快啊,
# 一何:何其。,流景:流水般的光景或光阴。
"年华不可追":逝去的年华也无法追寻。
# 年华:一年的精华。岁月;时光。年岁;年纪。
"解佩安所赠":解下自己的佩巾给谁呢,
# 安所赠:哪里所能赠送。安,哪里。,解佩:解下玉珮。解下佩带的饰物。汉刘向《列仙传·江妃二女》:“江妃二女者,不知何所人也,出游於江汉之湄,逢郑交甫,见而悦之,不知其神人也,谓其仆曰:‘我欲下请其佩。’……遂手解佩与交甫。”
"怨咽空自悲":幽怨哭泣,空自伤悲。
# 空自:徒然;白白地自己。,怨咽:幽怨呜咽。
1. 写作手法
用典:本诗用典突出,例如“子夫前入侍,飞燕复当时”两句并置汉武帝卫皇后与汉成帝赵皇后两大典故:卫子夫以平阳公主府歌女身份被汉武帝慧眼识珠,凭借贤德稳坐后位,其弟卫青、外甥霍去病更以军功巩固家族地位;而赵飞燕姐妹以“掌上舞”魅惑成帝,纵得一时专宠却因无嗣残害皇孙,终在王莽篡权时被斥为“祸水”而自尽。二者看似同为“以色事人”的典型,实则暗藏命运分野——卫子夫的悲剧源于外戚权倾后的政治反噬,赵飞燕的陨落则因封建男权对女性生育价值的极端苛求。诗人借两者并提,既揭示美色易逝的残酷法则,更剖开封建宫廷中女性“宠极而危”的结构性困境:无论贤愚,终难逃权力棋盘上的牺牲品宿命。
2. 分段赏析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以“妖且丽”直写女子明艳动人的姿容,“裴回”二字却暗藏徘徊孤寂的身影,湘水之畔的徘徊既是地理空间的定位,更隐喻其被命运放逐的精神漂泊。“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借水边兰草杜若的芬芳暗喻女子美好品质,但“采之将寄谁”的诘问,瞬间将自然意象转化为无人赏识的悲叹,如同屈原笔下香草无人采撷的孤独。“瓠犀发皓齿,双蛾嚬翠眉”以工笔细描容貌细节,“瓠犀”喻牙齿如瓠瓜子般洁白整齐,“嚬”字既写翠眉微蹙的愁态,又暗含蹙眉自怜的哀伤。“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用莲花初绽的娇艳与凝脂般的肌肤,将古典美人意象推向极致。“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则通过动态描写,展现其体态柔美却身不由己的矛盾——轻盈如蝶的姿态背后,是命运提线的操控。“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以“尝”“复”二字勾连,点明她曾以绝世容颜为傲,却终成负累。“子夫前入侍,飞燕复当时”用卫子夫、赵飞燕两大宠妃典故,暗示她也曾如历史红颜般得幸君王。“正悦掌中舞,宁哀团扇诗”的陡转,借班婕妤秋扇见弃的典故,将欢愉与哀怨并置:掌中舞的欢愉越是浓烈,团扇诗的悲凉便越是刺骨。“洛川昔云遇,高唐今尚违”以洛神、巫山神女的传说构建时空错位,昔日神话般的相遇与今朝现实的背离形成强烈反差,神话的永恒与现实的短暂在此碰撞。“幽阁禽雀噪,闲阶草露滋”以禽雀聒噪反衬深闺死寂,草阶露水滋生暗示时光流逝,视听结合中透出“人去楼空”的荒凉。“流景一何速,年华不可追”直抒对光阴飞逝的惊觉,表现出白驹过隙的焦虑。“解佩安所赠,怨咽空自悲”的终极诘问与上两句形成闭环——当青春与美貌皆成虚空,纵有解佩赠情的古意,亦只能化作无人应答的悲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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