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何慷慨":这位壮士多么激昂慷慨,
# 慷慨:意气激昂。,何:多么。,壮士:意气壮盛的勇士。
"志欲威八荒":立志要为国家扬威海外。
# 八荒:八方的荒远之地。《说苑·辨物》:“八荒之内有四海,四海之内有九州,天子处中州而制八方。”八荒与四海对举,通常即指天下。,威:威震。
"驱车远行役":他驱车服役从军来远征,
# 行役:指从戍服役,守边御敌。,驱车:赶着马拉的战车。
"受命念自忘":一旦受命便把自我忘怀。
# 念自忘:排除私念,忘掉自己。自忘,忘掉个人的一切。,受命:受到国家的任命。通常指武将接到统军征伐的任命。
"良弓挟乌号":他挟带宝贵的鸟号良弓,
# 挟:夹持、携带的意思。,良弓:良弓名。
"明甲有精光":他披挂精亮的明光甲盔。
# 精光:精华光彩。,明甲:指士兵穿的金属制成的明亮的护身衣。
"临难不顾生":面对国难不顾个人生命,
# 不顾生: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临难:这里指面对困难。
"身死魂飞扬":身死后灵魂也远扬离飞。
# 飞扬:飘扬的意思,这里指长存。,魂:指精神。
"岂为全躯士":怎能做保命全身的战士,
# 全躯士:苟且保全自己的人。,岂:难道。
"效命争战场":争斗在战场他鞠躬尽瘁。
# 争战场:在战场上与敌人争夺胜负。二句是说,岂肯学那苟活保命的人,自己宁愿死在与敌人争胜负的战场上去。,效命:竭尽全力献出生命。
"忠为百世荣":他的忠诚是百世的光荣,
# 忠:忠诚。
"义使令名彰":大义使他美名大放光彩。
# 彰:显扬。,令名:好的名声。,义:大义、正义。
"垂声谢后世":他留下的名声告诫后代,
# 谢:留的意思。,垂声:永留好的声举。
"气节故有常":崇高的气节自应万古长存。
# 气节故有常:这句的意思是说,崇高的气节自应万古长存。气节,志气和节操,有常指长存。
三国时期魏国诗人、思想家,“竹林七贤”之一
阮籍(210~263),三国时期魏国诗人、思想家。字嗣宗,曾为步兵校尉,世称阮步兵,陈留尉氏(今河南)人,建安七子之一阮瑀之子。他与嵇康等人并称“竹林七贤”。阮籍在政治上倾向曹魏皇室,对司马氏集团不满,常用醉酒的办法,在当时复杂的政治斗争中保全自己。在哲学上,他主张把“自然”和封建等级制度相结合,做到“在上而不凌乎下,处卑而不犯乎贵”。其诗长于五言,风格隐晦,多表现人生的孤独与苦闷;情调郁暗而富于哲理性,对社会现实亦多有讥刺。著有《大人先生传》等。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五言诗,也是一首咏怀诗。通过刻画“受命行役”“执锐披甲”的英武形象与生死命题的思辨,表达了诗人对忠贞气节的礼赞、对生命价值的叩问,以及对超越生死的永恒精神价值的追求。
2. 分段赏析
“壮士”二句颂扬壮士“欲威八荒”之志,气魄雄浑壮丽。按《说文》释“慷慨”为“壮士不得志于心”,可见诗人虽以壮士自况,然“威八荒”之志实难实现。故前二句语势雄壮,暗含壮志未酬之悲意。“驱车”以下八句具体展现壮士“威八荒”之志。因“八荒"指八方荒远之地,“驱车”二句起承上启下之效。“驱车”句呼应上文“威八荒”之志,“受命”句开启下文临危不惧、效命沙场之描写。全诗结构严谨,浑然一体。“良弓”二句描绘壮士装备精良。其手执乌号良弓,身披精光闪耀之明光铠甲。此二句非泛泛之笔,乃着重突显壮士英武风姿与慷慨赴国之态。形象鲜明,刻画生动。若前二句主客观描绘壮士英武形象,则“临难”二句乃主观讴歌壮士慷慨豪情。壮士既为国难远征,面对国难自当不惧牺牲,宁可身死魂飞,为国捐躯。此二句气势悲壮,令人动容,肃然生敬。壮士为国献身毫不可惜,显然与苟且偷生的“全躯士”迥异。诗人以“岂为全躯士”之反问句式扬起文势,复以“效命争战场”肯定句式抑降文势,起落之间波澜起伏,避免平铺直叙,增强诗之气势与感染力。读此八句,读者不禁为壮士英武精神与壮烈情怀所感,亦忆起屈原《国殇》与曹植《白马篇》。前者云:“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后者言:“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此诗“驱车远行役”八句正承此一脉。故方东树评曰:此篇“原本《九歌·国殇》,词旨雄杰壮阔,……可合子建《白马篇》同诵。”(《昭昧詹言》卷三)“忠为”以下四句总括全诗,前二句点明壮士之志的礼教本质乃忠义,后二句揭示个人目的在于标榜气节,流芳后世。全诗如百川归海,总归忠义气节之旨,不仅贯通全篇,且辞义豪迈,慷慨多气,体现阮诗风格具有建安风力之特质。“建安七子”与“三曹”诗中多有抒发诗人建功立业之雄心与壮志难酬之悲慨,呈现刚健有力、悲凉慷慨之诗风,形成激越人心之艺术感染力。建安之后,诗人既失建功立业之客观环境,又消磨锐意进取之主观意志,故正始诗人阮籍、嵇康多数诗篇多表现忧生之叹与对仙隐生活之向往。然阮籍此诗(及其三十八《咏怀·炎光延万里》)一反常态,正面描绘功名与气节,其内容风格直承建安。盖阮籍本有济世之志,且自视甚高。其登广武山遥望刘邦、项羽争天下之旧战场,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英锐之气逼人。故虽环境已定其无建立不朽功业之可能,此内心向往仍时会流露。
3. 作品点评
《咏怀·其三十九》这首诗以及《咏怀·炎光延万里》,可能关联着特定历史背景下的现实映射。清代学者方东树曾评述道:“‘壮士何慷慨’一诗实为《炎光》篇的延伸阐释,其辞章气势雄浑豪迈,显系针对时局而发”。据《晋书》记载,阮籍曾登临武牢山远眺京师时感慨而作《豪杰诗》,若此说可信,则《咏怀》组诗中“雄杰士”与“壮士”等意象或即指代“豪杰”形象。不过关于这些诗篇与具体政治事件的对应关系,目前尚无确凿证据支持特定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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