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阉煽虐时":当魏忠贤煽动暴虐统治的时候,
"士夫太无耻":士大夫们太不知羞耻了。
"宰相为家奴":内阁首辅沦为他的家奴,
"九卿作义子":九卿甘当他的义子。
"生祠遍九州":为他歌功颂德的生祠遍布全国,
"举世从风靡":整个天下都盲目跟风效仿。
"不特廉耻亡":不仅士大夫的廉耻丧失殆尽,
"直是人心死":简直是人心的彻底死灭。
"幸而熹宗立":所幸明熹宗即位,
"享国七年止":但他在位仅七年便去世了。
"寿考跻神宗":寿命之长堪比明神宗,
"其祸伊胡底":这祸乱哪会有尽头。
"庄烈奋天诛":崇祯帝奋力执行天罚诛杀魏党,
"天下快无比":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
"巍巍九千岁":曾经权倾朝野、被尊为“九千岁”的魏忠贤,
"填死沟壑里":最终死在了荒野的沟渠之中。
"何以迨末年":为何到了他人生的最后阶段,
"忽奉收葬旨":朝廷突然下发了收殓安葬他的诏书。
"岂其反初心":难道是他违背了一贯的狠毒初心,
"当作忠良视":竟被朝廷视为忠良。
"此事拗而奇":这件事违背常理又离奇反常,
"反翻难究拟":反复无常实在难以推测其中缘由。
"即云方寸乱":即便说当时决策混乱,
"颠倒何至此":也不至于荒唐到这种地步。
"开门迎闯王":最终打开城门迎接李自成,
"明祚竟亡矣":明朝的国运就此彻底终结。
1. 分段赏析
“魏阉煽虐时,士夫太无耻。宰相为家奴,九卿作义子。”直斥核心矛盾。“魏阉”二字已带贬斥,点明魏忠贤作为宦官乱政的本质;“士夫太无耻”则总括官僚群体的丑态——“宰相为家奴”“九卿作义子”以身份与行为的剧烈反差,揭露官员对魏忠贤的谄媚已突破人伦底线,画面感极强,令人触目惊心。“生祠遍九州,举世从风靡。不特廉耻亡,直是人心死。”进一步渲染祸患之深。“生祠遍九州”说明魏忠贤的淫威已渗透全国,连各地都为其立祠供奉;“举世从风靡”强调这种荒诞风气并非个别现象,而是全民跟风。“不特廉耻亡,直是人心死”则递进批判:表面是官员无耻,实则是整个社会的道德良知被彻底摧毁——廉耻是底线,人心是根本,二者皆丧,明朝的气数已危如累卵。“幸而熹宗立,享国七年止。寿考跻神宗,其祸伊胡底。”以假设转折,暗藏历史反思。熹宗在位仅七年便早逝,若他寿命更长,魏忠贤的权势将更难遏制,“其祸伊胡底”的反问,既庆幸熹宗早逝避免了更糟局面,也暗示魏忠贤之祸若持续,后果不堪设想。“庄烈奋天诛,天下快无比。巍巍九千岁,填死沟壑里。”笔锋一转,写崇祯帝诛杀魏忠贤的大快人心。“奋天诛”突出正义力量的果断,“天下快无比”直述民众的痛快;而曾经不可一世的“九千岁”最终“填死沟壑”,与前文“生祠遍九州”形成强烈反差,暗含“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讽刺。“何以迨末年,忽奉收葬旨。岂其反初心,当作忠良视。”笔调陡然冷峻,抛出历史疑案:魏忠贤死后不久,崇祯为何突然下旨收葬?难道是皇帝反悔,将其视为忠良?连续追问打破表面的“善恶有报”,暗示事件背后可能存在隐情,引发读者对历史复杂性的思考。“此事拗而奇,反翻难究拟。即云方寸乱,颠倒何至此。”进一步强化矛盾的离奇。“拗而奇”概括事件不合常理,“反翻难究拟”指出其反转之突兀难以解释;即便猜测是崇祯“方寸乱”(,也无法理解为何对魏忠贤的态度会从诛杀转为收葬,这种矛盾更添历史的扑朔迷离。“开门迎闯王,明祚竟亡矣。”收束全诗,将魏忠贤之祸与明朝灭亡直接关联。魏忠贤虽死,但其乱政留下的烂摊子未清,加上后续统治失当,最终导致李自成破京、明朝覆灭。一句“竟亡矣”以沉重的叹息,完成从批判奸宦到反思亡国的主题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