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人画家
郑燮(1693~1765?),清代书画家、文学家。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性格旷达,不拘小节,喜高谈阔论,臧否人物,当时被人称为“狂”和“怪”,为“扬州八怪”之一。其诗多同情民间疾苦、抨击苛政、揭露时弊之作,语言通俗流畅,多用口语。其词作内容丰富,有狂怪之作,也有温婉情词,既有描写风俗民情的现实词作,也有吊古伤今的怀古之词。擅写兰竹,体貌疏朗,风格劲峭,工书法,号“六分半体”。代表作品有《悍吏》《逃荒行》《沁园春·恨》《满江红·田家四时苦乐歌》等。著有《板桥全集》。
1.
文章中提出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有农夫,而士为四民之末,是振聋发聩之语。这虽与中国农本主义的传统有关,但更是基于作者对当时读书做官、物欲横流的不良风气的深切痛恨及批判。作者指出应尊重苦其身,勤其力以养天下之人的农夫,批评了一心想做官发财的读书人,表现了极为可贵的进步思想。全文语言浅近贴切,叙事议论不加雕饰,明白如话,但颇有言近指远之处。这封家书原不分段,但从文意可以把握到它是讲了四层意思。首先是郑燮从家中来信得知的信息很高兴,高兴的是有一种靠田园长子孙气象。这对远在山东作七品知县的他是很大的欣慰,因为宦海不仅凶险,而且肮脏,郑燮是厌倦了官场生涯的,后方家园有此气象,无异有着极好的退路。所以,他一再喟叹堪为农夫以没世矣。此中人生感受极深,不言而自见。至于叮嘱备制足够农活用具,家人都要习作农活,以及待穷亲友要有暖老温贫情意,日常饮食应粗茶淡饭自供等等,全为强化靠田园长子孙的厚道而自俭气象。由此而紧接着申述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有农夫的观念,这是从理论上说清为什么要强化上述靠田园长子孙气象。作者自己原已是个地道的士,却申称在农、工、商、士的四民之列居士于末,强调天下无农夫,举世皆饿死矣,这显得很奇突。读者不应认为郑燮恪守的是小国寡民式的小农思想,进而以为在城市经济已趋发达的清中叶,这种思想是保守落后的。郑燮的这些想法,一是儒家农本思想所教化的表现,此中还有民本观念;二是他这个从小生活于农村的下层知识分子出身者对乡土特有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他在与世俗社会中千奇百怪的士的行为的比较中形成农夫才算是天地间第一等人的观点。他其实并非要一笔抹倒士的价值,他讲了士本应又高于农夫一等的,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是,世道风气却变为士独于民大不便,专门孳生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令正派士子为之气短,反而捱人笑骂。所以,郑燮显然是有所激愤而发,这一层必须得看到。到这里,农为四民之首而士为末的道理已讲透,可是他还旁敲侧击地加上一笔:尝笑唐人《七夕》诗,咏牛郎织女,皆作会别可怜之语,殊失命名本旨。所谓唐人《七夕》诗,未知所指何篇。杜牧《七夕》云: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最恨明朝洗车雨,不教回脚渡天河。李商隐《七夕》云:鸾扇斜分凤幄开,星桥横过鹊飞回。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则确是皆作会别可怜之语的。而牛郎、织女命名的本旨,是织女,衣之源也;牵牛,食之本也,在天星为最贵,而唐人诗又确是失其本旨了,所以他特地在家书中要家中人明此理后身体力行,在重农夫上,勤谨而不准荡轶上告诫兄弟子侄辈,从具体行为上强化前述靠田园长子孙气象。最后再从田产设置上嘱咐既要使全家有所恃,又不能贪求过多,占人产业,并将结束语落实在我自做我家事六字上。作为家书,本是随意写来,意行则行,意止则止,不必花梢,多饰语。这通家书即平实而生动,真挚恳切之极,而文字却又行云流水,自然吞吐,然而绝不散漫,在意的缕析上,犹如茧裹而紧圆,脉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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