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停一觞":恳请您暂且停下酒杯,
"听我歌北邙":听我唱一唱那北邙山的故事。
"北邙在何许":北邙山究竟在何处,
"乃在洛之阳":它就位于洛阳城的北方。
"洛阳城中千万家":洛阳城里居住着千家万户,
"无有一家免乱亡":却没有一家能逃脱战乱与衰亡的命运。
"天地开辟来":自从天地开辟以来,
"死者生之常":死亡本就是生命的自然规律。
"远如上古诸皇帝":远如上古时代的各位帝王,
"卒弃四海归山冈":最终都舍弃了天下江山,归葬于山峦之间。
"富贵浮云亦易灭":富贵如同浮云般容易消散,
"筋骸化土诚堪伤":人的身躯最终化为尘土,实在令人感伤。
"汉陵发掘竟何事":汉代帝王的陵墓被发掘后又能如何,
"后世更留珠玉装":后世依旧在其中留下珠玉作为陪葬。
"而况将相坟":更何况那些将相的坟墓,
"不为荆杞荒":如今哪有不被荆棘枸杞荒芜覆盖的。
"野火烧林断碑碣":野火烧毁了树林,断碑残碣散落其间,
"牧童见草呼牛羊":牧童看见草丛,便呼唤着牛羊前来。
"当其得志时":当他们志得意满之时,
"直欲凌云翔":简直想要直冲云霄、展翅翱翔。
"天子不敢忤":连天子都不敢违逆他们的心意,
"群臣非雁行":群臣更不敢与他们平起平坐。
"娇儿聪明尚贵主":聪慧的儿子得以迎娶公主为妻,
"爱女秀丽专椒房":秀丽的女儿独占帝王的后宫。
"昨日铸印大如斗":昨日刚铸造了如斗般大小的官印,
"今日临轩封作王":今日便在殿前被封为王侯。
"风雷起掌握":他们手中的权势如同风雷般威力无穷,
"瓦砾含辉光":连瓦砾都仿佛闪耀着光辉。
"权势有时尽":权势终有穷尽的一天,
"乱衰无处禳":混乱与衰败到来时,谁也无法禳解。
"娇儿爱女替不得":即便有聪慧的儿子和疼爱的女儿,
"点点血泪沾衣裳":也无法替自己承受死亡,只能任点点血泪沾染衣裳。
"白马素车出门去":出殡时驾着白马素车离开家门,
"未知魂魄游何乡":死后魂魄将飘向何方,无人知晓。
"土枭飞来树袅袅":土枭飞来,树枝在风中摇曳,
"石兽对立烟苍苍":石兽对立,四周烟雾苍茫。
"万岁千秋共一尽":无论历经多少岁月,最终都一同消亡,
"高堂大宅空相望":曾经的高堂大宅,如今只剩空寂地遥遥相望。
1. 分段赏析
开篇点题,引出北邙:“请君停一觞,听我歌北邙。北邙在何许,乃在洛之阳。”诗人以亲切口吻邀人饮酒听歌,迅速将读者带入情境。点明北邙山位于洛阳,为后文写此地众多坟茔,见证无数兴衰做铺垫。慨叹生死,富贵无常:“洛阳城中千万家,无有一家免乱亡。天地开辟来,死者生之常。远如上古诸皇帝,卒弃四海归山冈。富贵浮云亦易灭,筋骸化土诚堪伤。”诗人指出洛阳城中无论普通人家还是帝王之家,都无法逃避死亡。从远古皇帝到平常百姓,生死是自然规律。将富贵比作易散的浮云,人死后骸骨化土,曾经的辉煌皆成泡影,饱含对生命短暂的哀伤。汉陵今昔,尽显苍凉:“汉陵发掘竟何事,后世更留珠玉装。而况将相坟,不为荆杞荒。野火烧林断碑碣,牧童见草呼牛羊。”诗人写汉代陵墓遭发掘,即便陪葬珠玉,也难挡岁月侵蚀。更何况将相之坟,早已荒草丛生,断碑残碣,被野火焚烧,牧童在其间放牧。通过今昔对比,凸显世事沧桑,曾经的尊贵显赫,如今只剩荒凉。昔日得志,今时落寞:“当其得志时,直欲凌云翔。天子不敢忤,群臣非雁行。娇儿聪明尚贵主,爱女秀丽专椒房。昨日铸印大如斗,今日临轩封作王。风雷起掌握,瓦砾含辉光。”描绘权贵得志时的威风,连天子都不敢违逆,子女尽享荣华,封官拜印权势滔天。用词夸张,展现其不可一世之态,与后文形成强烈反差。权势易逝,生死无奈:“权势有时尽,乱衰无处禳。娇儿爱女替不得,点点血泪沾衣裳。白马素车出门去,未知魂魄游何乡。土枭飞来树袅袅,石兽对立烟苍苍。万岁千秋共一尽,高堂大宅空相望。”写权势终有尽头,面对衰亡与死亡,无人能幸免,即便娇儿爱女也无法替代。出殡场景凄凉,死后墓地阴森,曾经的高堂大宅只剩空荡。诗人以冷峻笔触,道尽人生的无奈与世事的无常,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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