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水茫茫":青山隐隐约约,江水一片苍茫。
"时节登高却异乡":正是登高的时节,我却远在异乡。
"孤城孤客孤舟上":独自站在孤城之中,身为异客,还身处孤舟之上,
"铁石人也断肠":我这铁石心肠的人也愁断了肠,
"泪涟涟断送了秋光":泪水涟涟间,送走了秋日风光。
"黄花梦":梦中的菊花,
"一夜香":一夜飘香,
"过了重阳":转眼已过了重阳。
"夕阳西下水东流":夕阳西下,江水东流,
"一事无成两鬓秋":我一事无成,两鬓已经斑白。
"伤心人比黄花瘦":伤心的人比黄花还要消瘦,
"怯重阳九月九":最怕过这重阳九月九。
"强登临情思幽幽":勉强登上高处,思绪悠悠,
"望故国三千里":远望三千里外的故国,
"倚秋风十二楼":倚着秋风中的十二楼。
"没来由惹起闲愁":平白无故惹来无尽闲愁。
"常记得离筵饮泣饯行时":常记得离别筵席上哭着为你饯行时,
"折尽青青杨柳枝":折尽了翠绿的杨柳枝。
"欲拈斑管书心事":想拿起毛笔书写心事,
"无那可乾坤天样般纸":无奈没有像天地一样大的纸。
"意悬悬诉不尽相思":心意惶惶诉不完相思之情,
"谩写下鸳鸯字":随意写下鸳鸯字,
"空吟就花月词":空自吟成花月词,
"凭何人付与娇姿":又能托谁交给我的娇美爱人。
"一春鱼雁杳无闻":整个春天都没有收到书信和音讯,
"千里关山劳梦魂":千里关山,只能在梦中魂牵梦绕。
"数归期屈指春纤困":扳着手指计算归期,纤细的手指都困倦了,
"结灯花犹未准":灯花结了又散,仍未得到准确的消息。
"叹芳年已过三旬":感叹美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退莲脸消了红晕":莲花般的脸庞消退了红晕。
"压春山长出皱纹":眉头紧蹙长出皱纹,
"虚度了青春":白白虚度了青春。
1. 分段赏析
开篇“青山隐隐水茫茫,时节登高却异乡”以苍茫山水勾勒漂泊背景,点明重阳佳节却身处异乡的无奈。“孤城孤客孤舟上”连用三个“孤”字,如重锤击鼓,将孤独感推至极致——孤城的冷寂、客身的孤零、舟行的漂泊,三重孤独叠加,即便“铁石人也断肠”,何况血肉之躯?“泪涟涟断送了秋光”则让泪水融入秋色,秋光本美,却因愁绪成了“断送”之物,无理而深情。“黄花梦,一夜香,过了重阳”淡淡收束上片,黄花入梦虽香,却难抵重阳已过的怅惘,似有解脱,更添失落。下片“夕阳西下水东流,一事无成两鬓秋”以自然流逝喻人生蹉跎,夕阳西沉、流水东去,恰如年华不再,“两鬓秋”与“一事无成”的对照,道尽中年漂泊的苦涩。“伤心人比黄花瘦,怯重阳九月九”化用李清照词句,却更添凄苦:李清照写相思之瘦,此处则因“怯重阳”而瘦,恐惧佳节思亲之痛,竟胜于自伤憔悴。“强登临情思悠悠,望故国三千里,倚秋风十二楼”转而写登高动作:明知登临添愁,却仍要强撑着眺望三千里外的故国,秋风中独倚高楼的身影,将乡愁具象为可丈量的距离与可触摸的怅惘。“没来由惹起闲愁”似抱怨愁绪无端,实则早已深知,乡愁本就“来有根”,不过借无理之语抒至情。换头“常记的离筵饮泣饯行时,折尽青青杨柳枝”突然切入回忆:离别时泪洒筵席、折尽柳枝的场景,如电影镜头般清晰。古人折柳赠别,“折尽”二字既写离别的频繁,亦见伤情之深。“欲拈斑管书心事,无那可乾坤天样般纸”以夸张想象写相思之巨:想提笔写信,却恨天地如纸仍不够倾诉,心事之重、思念之浓,尽在“天样般纸”的痴想中。“意悬悬诉不尽相思,谩写下鸳鸯字,空吟就花月词”回到现实:心事难尽,只能空写“鸳鸯”、枉吟诗词,“谩”“空”二字满是徒劳感,末句“凭何人付与娇姿”更以问句点破孤独——千言万语,无人可寄,思念终成空悬。结句“一春鱼雁杳无闻,千里关山劳梦魂”从春到秋,时空跨越中见思念绵长:音书断绝,唯有梦魂飞越关山。“数归期屈指春纤困,结灯花犹未准”以细节传深情:屈指算归期算到手指酸痛,灯花结了又散却始终不准,期待与失望的循环,写尽盼归之切。“叹芳年已过三旬”转而自伤:三十已过,莲脸失色、春山长纹,青春虚度的慨叹里,既有对年华的怜惜,更有对漂泊无定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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