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云驾日日为黄":停滞不动的云遮蔽太阳,天空一片昏黄,
"白光半夜漏东方":半夜时分,东方才漏出雪的白光。
"广寒兔老玉发蜕":月宫玉兔垂垂老矣,晶莹的毛发渐次脱落,
"一箭刚风落人世":被一阵刚劲的寒风像箭似的吹落人间。
"锦宫肉屏香汗溶":华美宫殿内,锦绣屏风浸润着芬芳的汗气,
"酒如春江饮如虹":人们饮酒如饮春江,豪气如虹。
"彩鸾帘额不受卷":绣着彩鸾的帘额冻得卷不起,
"酒面洗作梨花风":酒盏表面凝结的薄冰,被风吹得像梨花般飘落。
"阶前狮子积不坏":阶前的石狮子被雪覆盖,积雪厚重仿佛不会融化,
"十日琼田换尘界":十日之间,琼田便置换了往日的尘俗世界。
# 琼:一作璚。
"金钲取挂扶桑晓":太阳像金钲挂在扶桑树梢迎来黎明,
"照见琼田出寒莩":照见琼田上透出耐寒的草木嫩芽。
# 琼:一作璚。
元代文学家
杨维桢(1296~1370),元代文学家。一作杨维祯,字廉夫,号铁崖。因擅吹铁笛,自号铁笛道人,又号铁心道人,晚年自号老铁、抱遗老人、东维子。山阴(今浙江绍兴)人。杨维桢与陆居仁、钱惟善合称为“元末三高士”,一生致力于诗文辞赋的革新,亦工散曲,又善行草书。其尤以倡导古乐府而追随者甚众,形成“铁雅诗派”。他的古乐府诗,既婉丽动人,又雄迈自然,史称“铁崖体”。其在创造手法上有浪漫主义的特点,好驰骋异想,运用奇辞,受李贺影响很深。代表作品有《丽则遗音》《铁崖先生古乐府》《东维子文集》等。
1. 分段赏析
前两句“痴云驾日日为黄,白光半夜漏东方”,首句描绘雪前的天色:厚重的阴云如痴如醉般遮蔽太阳,天空被染成一片昏黄。“驾日”一词赋予云层动态,仿佛云团正强行“驾驭”太阳,突显其浓重与霸道。次句笔锋一转,写夜半时分,东方突然透出雪的白光,“漏”字用得精妙,既暗示雪光初现时的微弱与突然,又为后文大雪降临埋下伏笔。这两句以天色的明暗对比,先抑后扬,从侧面烘托出雪将至时的神秘与期待。中间六句,“广寒兔老玉发蜕,一箭刚风落人世”,诗人以神话入笔,将雪花想象为月中玉兔衰老后蜕下的玉色毛发,被凛冽的“刚风”如箭般吹落人间。“玉发”既写雪的洁白晶莹,又赋予其仙气;“刚风”“落”则突显雪势的迅疾与强劲,充满奇诡的浪漫色彩。“锦宫肉屏香汗溶,酒如春江饮如虹”视角转向人间。“肉屏”指古代贵族以侍女排列挡风的奢华取暖方式,而“香汗溶”暗示寒气已穿透暖意,可见雪之酷寒。人们却不因寒冷退缩,饮酒时豪迈如饮春江,气概如虹,以人的活动反衬雪的威力,又不失生活的鲜活气息。“彩鸾帘额不受卷,酒面洗作梨花风”进一步刻画雪中细节:绣着彩鸾的帘额被雪冻结,难以卷起;酒盏表面凝结的薄冰,在风中散落如梨花飞舞。“梨花风”以柔美的意象写风雪,与前文“刚风”形成刚柔对比,既显雪的形态之美,又暗含冬日的清寒。最后四句,“阶前狮子积不坏,十日琼田换尘界”写积雪的厚重与持久:阶前的石狮子被雪覆盖,积雪仿佛凝固不化;十日内,大地如琼玉铺就的田野,彻底取代了往日的尘俗景象。“琼田”喻雪原,既赞雪的洁白纯净,又突显其对世界的净化之力,意境阔大。“金钲取挂扶桑晓,照见琼田出寒莩”结尾转向雪后初晴:太阳如一面金钲悬挂在东方扶桑树上,晨光映照下,雪原中已透出初生草木的嫩芽(“寒莩”)。“金钲”“扶桑”强化了日出的壮丽,而“寒莩”的出现,则在冰雪覆盖的静谧中注入生机,暗示冬去春来的自然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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