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野老拜杜鹃":杜陵野老恭敬祭拜杜鹃,
"念渠蜀王身所变":只因它是蜀王杜宇所化。
"我今流涕杜鹃花":我如今面对杜鹃花流泪,
"为是此禽流备溅":是为这杜鹃鸟泪溅不止。
"嗟哉杜宇何其愚":哎,杜宇是多么愚蠢啊,
"万事成败皆斯须":万事成败不过短暂瞬息。
"一枰黑白翻覆手":就像下棋黑白棋子翻转,
"揖让放弑皆丘墟":禅让弑君结局皆成废墟。
"汝初一身今百亿":你当初本是一人如今化为千亿,
"凝滞结恋胡为乎":为何还这般执着留恋。
"尔生不能存社稷":你生前不能保全国家社稷,
"死怨谢豹何区区":死后怨恨谢豹又有何用。
"至今有子不自保":到如今你的后代都无法自保,
"寄巢生育非良图":借巢生育实在不是良策。
"百亿禽分百亿花":千亿只杜鹃对应着千亿朵花,
"数若恒河沙复沙":数量如同恒河沙般繁多。
"此花开时此鸟至":这花开时这鸟便如期而至,
"青枫苦竹为其家":青枫苦竹就是它们的家园。
"锦官玉垒不可念":锦官城和玉垒山不堪回首,
"翠华黄屋天之涯":帝王的车驾远在天涯之外。
# 翠华黄屋天之涯:自注:俚语云:谢豹劝杜宇逊位于其相开明,故怨之,今杜鹃若呼谢豹云。
"不闻十月杜鹃鸟":十月里听不到杜鹃鸟啼叫,
"只见十月杜鹃花":只看得到那十月的杜鹃花。
"何必看花与听鸟":又何必在意看花还是听鸟,
"老夫日日自思家":我这老头日日都在思念家。
1. 分段赏析
开篇至“死怨谢豹何区区”,诗的开篇,诗人借“杜陵野老拜杜鹃,念渠蜀王身所变”,引入杜鹃与蜀王杜宇的传说,奠定了全诗的情感基调。紧接着“我今流涕杜鹃花,为是此禽流备溅”,诗人直抒胸臆,表明自己面对杜鹃花时涕泪横流,是因杜鹃鸟背后的故事触动心怀。随后诗人笔锋一转,发出“嗟哉杜宇何其愚”的感慨,批判杜宇在处理国事上的愚钝,认为万事成败不过转瞬之间,就像下棋时黑白棋子的翻转,“揖让放弑皆丘墟”,无论是禅让还是弑君,最终都化为历史的废墟。诗人指责杜宇生前不能保全社稷,死后却仍执念深重,“汝初一身今百亿,凝滞结恋胡为乎”,质问其死后化为无数杜鹃鸟鸣冤的意义何在,“尔生不能存社稷,死怨谢豹何区区”更是直接表达出对杜宇“死怨”行为的不解与不满。此部分诗人将历史典故与个人情感紧密相连,借对杜宇的批判,委婉地抒发对历史兴亡的感慨以及对故国的思念。“至今有子不自保”至“青枫苦竹为其家”,“至今有子不自保,寄巢生育非良图”,诗人由对杜宇的批判延伸到杜鹃鸟的习性,指出杜鹃鸟寄巢生育的方式难以保障后代安全,暗喻世事的无常与无奈。“百亿禽分百亿花,数若恒河沙复沙”,运用夸张手法,极言杜鹃鸟与杜鹃花数量之多,如恒河沙数般不可胜数。“此花开时此鸟至,青枫苦竹为其家”,描绘出杜鹃花开放时杜鹃鸟如期而至的景象,点明它们栖息于青枫苦竹之间,营造出一种凄清、寂寥的氛围。这几句诗表面写杜鹃鸟与花的自然生态,实则以物喻人,暗示着世间万物的漂泊与动荡,进一步强化了诗人内心的惆怅与对往昔安稳的怀念。“锦官玉垒不可念”至结尾,“锦官玉垒不可念,翠华黄屋天之涯”,“锦官玉垒”代指蜀地,“翠华黄屋”象征帝王居所,诗人感叹曾经的蜀地繁华与帝王盛景如今已遥不可及,只能存于记忆之中,流露出对往昔盛景不再的深深怅惘。“不闻十月杜鹃鸟,只见十月杜鹃花”,通过对比十月时不见杜鹃鸟、只见杜鹃花的景象,营造出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最后“何必看花与听鸟,老夫日日自思家”,诗人直抒胸臆,点明看花听鸟皆非重点,自己每日都在思念着心中的“家”,这个“家”不仅是现实中的故乡,更隐喻着曾经的故国,将思乡与怀国之情推向高潮,使全诗情感达到最为深沉浓烈的境地,给读者留下无尽的思索与感怀。
上一篇:宋·舒岳祥《芗岩山居孟夏二十绝》
下一篇:宋·舒岳祥《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