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枝上东风转":碧桃树枝上,东风吹拂而过,
"一点阳和开柳眼":一丝暖意让柳叶睁开了眼。
"何人收拾罗浮春":是谁收取了罗浮山的春色,
# 春:一作香。
"藏在此园天不管":藏在这园子里,连上天都不管。
"每岁东君召勾芒":每年春神都会召唤木神,
"玉壶淡淡晴烟暖":澄澈的天空中,淡淡的晴烟带着暖意。
"佳人有恨嫌花迟":美人心中有憾,嫌花朵开得太晚,
"王孙不来空草偃":公子不来,只有野草倒伏空寂。
"南阳公子笔下诗":南阳公子笔下的诗句,
"先遣一番风雨趱":先让一场风雨催促花期。
"底事莺啼似骂春":为什么黄莺的啼叫像在责骂春天,
"山川失色花神赧":山河失却光彩,花神也面露羞惭。
"浅碧牡丹呈一枝":浅碧色的牡丹开出一枝,
"嫩红芍药开数本":嫩红色芍药开放几株。
# 芍:一作艾。
"小池水脉涨春波":小池塘的水脉上涨,泛起春波,
"古洞烧痕铺翠巘":古老山洞的烧痕旁,铺着翠绿的山峰。
"寒泉漱玉夺琴声":清凉的泉水冲刷玉石,声音盖过琴声,
"旧竹移阴侵酒盏":老竹子移栽的阴凉,蔓延到酒盏旁。
"如人画出香锦图":就像有人画出的飘香锦缎图,
"任与白云自舒卷":任凭白云自在地舒展、卷曲。
"海棠落地春闭门":海棠花瓣落地春天似关上门,
# 地:一作池。
"杜鹃声断蜂蝶懒":杜鹃的啼声停止,蜜蜂蝴蝶也变懒了。
"秧针刺水盈南亩":秧苗如针插入水中,长满南边的田地,
"老桑脱树蚕方茧":老桑树落叶,蚕才刚刚吐丝结茧。
"其他苑囿皆春归":其他的园林都已春尽归去,
"酒酹花魂不可挽":以酒洒地祭奠花魂,却无法挽留。
"此园春色无增损":这园子的春色却没有增减,
"主人不肯扃池馆":主人不肯关闭池塘和馆舍。
"荷花吐出十丈红":荷花绽放,吐出十丈般的红色,
"芹秀泥融燕空卵":芹菜长势清秀,泥土融化,燕子的卵已空。
"茉莉避席方夏阑":茉莉像退席般凋谢,夏天才刚结束,
"芙蓉弹冠已秋晚":芙蓉像弹去冠上灰尘般开放,已是深秋。
"面兰琢句诗清新":面对兰花推敲诗句,诗歌清新,
"宾菊开樽意萧散":对着菊花举杯,心境闲适散淡。
"彤桂风中金屑飞":红色的桂树在风中,金屑般的花瓣飞舞,
"早梅雪里璚香远":早开的梅花在雪中,美玉般的香气传向远方。
"晓来泣烟枝上猿":清晨,烟雾中枝头的猿猴在啼泣,
"夜静吠月花间犬":夜晚寂静,花丛中的狗对着月亮吠叫。
"壶中景富人荣华":壶中的景致富足,人像荣华富贵般,
"身外天寒苦日短":园外天气寒冷,让人苦于白日短暂。
"醉后焚香厌浊醪":醉酒后点燃香火,厌恶浑浊的酒,
"诗成入口胜金脔":诗作完成后吟诵出口,胜过金块般的肉。
"水晶帘卷翡翠屏":水晶帘子卷起,露出翡翠般的屏风,
"何必蓬莱和阆苑":何必去寻觅蓬莱和阆苑呢。
"诸郎青衿辈侃侃":各位青年学子从容不迫,
"一觞一咏心燕衎":一边饮酒一边赋诗,内心喜乐。
"红袖佯醉倚蒲萄":红衣女子假装醉酒,倚着葡萄藤,
# 蒲:一作莆。
"白丁不敢蹑苔藓":平民不敢踩踏苔藓。
"诗翁一字轻华衮":老诗人一个字,比华丽的官服还珍贵,
"南来见此亦希罕":从南方来的人见到这景象,也觉得罕见。
"主人青眸终日阮":主人终日以青睐相待,如阮籍般随性,
"会将此诗刊翠琬":将会把这首诗刻在翠绿的玉琬上。
1. 主题及内容介绍
这是一首七言古诗,也是一首写景抒怀诗。描绘了一幅充满生机的春日画卷,通过碧桃、柳眼、罗浮春等植物意象,生动地铺陈出盎然春色,将自然、生活与宗教修行相融合,使整首诗在描绘美好景色与生活场景的同时,传达出深厚的内涵。
2. 写作手法
铺陈:“秧针刺水盈南亩”“老桑脱树蚕方茧”“一琴一剑一杯茶”“丹桂风中金屑飞”“早梅雪里璚香远”,全诗以铺陈手法展开内容,先借碧桃、柳眼、罗浮春等植物意象,铺陈春日景致;再以南阳公子赋诗、小池春波等场景,勾勒春日画卷;又用“秧针刺水盈南亩”“老桑脱树蚕方茧”,暗合农事时序,铺陈春日农忙之态;复以“一琴一剑一杯茶”的琴剑意象,铺陈“和光混俗”的修行境界;末段将“焚香咏诗”“水晶帘卷”的文人雅集描写,与“丹桂风中金屑飞”“早梅雪里璚香远”的节气更迭之景相衬铺陈,既显时光流转,又呼应道教“性命双修”的修炼理念,使诗中意境与内涵逐步呈现。
3. 分段赏析
“碧桃枝上东风转,一点阳和开柳眼”以春景起笔勾勒园中风物初醒之态。“东风转”点明春日时令,赋予春风动态感,可想见东风拂过碧桃枝头的轻柔之姿;“开柳眼”运用拟人手法,将初生柳芽比作初睁眼眸,细腻描摹出阳气渐生、万物复苏的状态,为全诗奠定清新明快的春日基调。“何人收拾罗浮春,藏在此园天不管“转入对园中山间春色的描摹,暗写园子的独特与清幽。“罗浮春”借罗浮山多奇花异草、春日盛景的典故,暗示园中之春非寻常俗景;“天不管”三字以写意笔触,赋予园子脱离尘世约束的自在感,仿佛此园的生机与春色,皆由自然随性滋养,无人惊扰,凸显其静谧特质。“每岁东君召勾芒,玉壶淡淡晴烟暖。佳人有恨嫌花迟,王孙不来空草偃”:续写春日园景又暗蕴些许怅然。前两句以“东君”(春神)、“勾芒”(木神)的典故,写春日如期而至,园中风烟轻暖如盛在玉壶之中,意境温婉;后两句笔锋一转,借“佳人嫌花迟”的期待、“王孙不来”的空寂,以人的情愫映衬园景,让暖意中添了几分幽微的怅惘,实现景与情的交融。“南阳公子笔下诗,先遣一番风雨趱”:借“南阳公子”的诗笔为园景注入灵动变化。“南阳公子”暗指有才情之人(亦呼应诸葛之名,暗含文雅意),“风雨趱”以拟人化的“催促”,写风雨似受诗句感召而来,既打破前文的平和,为园景增添动态,又暗示诗文能赋予自然生机,体现园子与文人雅意的联结。“底事莺啼似骂春,山川失色花神赧”以禽鸟情态衬春日景致的微妙变化,增添生动意趣。“莺啼似骂春”跳出常规咏春的柔美,以拟人化的“骂”字写莺啼,别出心裁,似嗔似怨的语气更显春日的鲜活;“山川失色花神赧”则以形象化表述,写莺啼之切让山川失色、花神羞愧,侧面烘托园中春景的浓烈,笔法新颖。“浅碧牡丹呈一枝,嫩红芍药开数本”聚焦园中的具体花木,绘出春日色彩的层次。“浅碧”“嫩红”精准点出牡丹与芍药的色彩,一“呈”一“开”,前者似主动展露风姿,后者如自然舒展,动静相衬;“一枝”“数本”的数量对比,让画面既有特写的精致,又有散落的野趣,勾勒出园中花木的真实情态。“小池水脉涨春波,古洞烧痕铺翠巘。寒泉漱玉夺琴声,旧竹移阴侵酒盏”转向园中的水与竹,描摹视听交织的清幽之境。前两句写春日池水渐涨、碧波荡漾,古洞旁的烧痕上覆满翠绿,以“涨”“铺”二字勾勒水与草的动态,画面鲜活;后两句融听觉与视觉,“漱玉”喻泉声清脆,胜过琴声,“移阴侵盏”写竹影随日移动、漫过酒盏,清幽中透着雅致,尽显园中风物的闲适意趣。“如人画出香锦图,任与白云自舒卷”以整体观感收束前文景致,凸显园子的天然之美。将满园春景比作“香锦图”,既点出景致的绚丽多彩,又暗含“香”的嗅觉感受,形味兼具;“任白云自舒卷”则以白云的自在,衬园子不事雕琢的天然之态,仿佛这幅“香锦图”并非人为绘制,而是自然天成,与白云共生共息,意境旷远。“海棠落地春闭门,杜鹃声断蜂蝶懒”笔锋一转写春日将尽的慵懒之态,与前文的鲜活形成对比。“海棠落地”写花事渐歇,“春闭门”似将春日关在门外,暗写春逝;“杜鹃声断”“蜂蝶懒”则以禽虫的倦怠,烘托春日尾声的沉寂,从“开柳眼”的生机到“蜂蝶懒”的慵懒,细腻展现了春日在园中流转的痕迹。“秧针刺水盈南亩,老桑脱树蚕方茧”将视野从园内拓展至园外,以内外春景的对比凸显园子的独特。写园外南亩中秧苗初插、桑树叶落蚕茧成,是田间春日将尽的农忙与成熟之景;而前文园内尚留春痕,这种内外对比,既展现了时令的普遍流转,又暗衬园子似有留住春光的特质,为后文写园景“无增损”埋下伏笔。“其他苑囿皆春归,酒酹花魂不可挽。此园春色无增损,主人不肯扃池馆”直抒园外春归与园内春驻的差异,凸显园子的特别之处。前两句写别处苑囿已春光逝去,即便以酒祭奠花魂也无法挽留;后两句对比点出,唯有此园春色依旧,主人也因惜春而不肯关闭池馆,“无增损”三字直白道出园子的特点,“不肯扃”则借主人的动作,流露对园中春光的珍视,情感真挚。“荷花吐出十丈红,芹秀泥融燕空卵。茉莉避席方夏阑,芙蓉弹冠已秋晚”跨越时令写园中日景从春到秋的流转,展现园子四季皆有景致的特点。前两句写夏日荷红芹秀、燕子育雏;后两句写夏末茉莉渐谢、秋晚芙蓉绽放,“避席”“弹冠”以拟人手法写花木荣枯,仿佛花木也懂时令更替。四句诗以简练笔触勾勒四季景致,打破前文仅写春日的局限,呼应前文“春色无增损”实则是四季皆有生机的意涵。“面兰琢句诗清新,宾菊开樽意萧散”续写秋日园中的文人雅事,赋予秋景闲适意趣。“面兰琢句”写对着兰花构思诗句,诗风如兰般清新;“宾菊开樽”写与宾客赏菊饮酒,意态萧疏闲散。“兰”“菊”皆为文人喜爱的君子之花,借赏兰赋诗、对菊饮酒的场景,将秋景与文人雅趣结合,让秋日园景不仅有自然之美,更添人文雅致。“丹桂风中金屑飞,早梅雪里璚香远”描绘秋冬之交的园景,以声色交织凸显景致的清雅。“丹桂”写桂树色呈丹红,“金屑飞”喻桂花瓣随风飘落,色态兼具;“早梅雪里”写梅花初绽于雪中,“璚香远”喻梅香清冽悠远,嗅觉与视觉交织。一句诗含秋冬两季之景,既显时令流转,又衬园子四季皆有清景。“晓来泣烟枝上猿,夜静吠月花间犬”:以园中的昼夜声响烘托园子的静谧与生机。“晓来猿泣”写清晨猿猴在烟霭笼罩的枝头啼鸣,声音凄清却不显悲凉,反添山野之趣;“夜静犬吠”写夜晚狗在花间对着月亮吠叫,以动衬静,让寂静的夜晚更显清幽。昼夜声响的对比,展现了园子从晨到夜的生机,也凸显其远离尘嚣的静谧之境。“壶中景富人荣华,身外天寒苦日短”转入对园居生活的感慨,融景与理于一体。“壶中景富”以“壶中天地”的典故,喻园中景致如仙境般富足美好,让人沉浸其中似享荣华;“身外天寒”则拉回现实,写园外天寒日短的境况,一内一外、一乐一苦的对比,既赞美了园景的宜人,又暗含对尘世奔波的淡然,流露对园居生活的满足。“醉后焚香厌浊醪,诗成入口胜金脔”以园居生活的细节凸显园中的雅趣与惬意。“醉后焚香”写酒后焚香的雅致,“厌浊醪”暗含对俗酒的嫌弃,更显园居的精致;“诗成入口胜金脔”则以形象化表述,写诗作完成后吟诵起来,滋味胜过珍贵的肉食,将精神愉悦置于物质享受之上,尽显园居生活的精神富足与闲适。“水晶帘卷翡翠屏,何必蓬莱和阆苑”以仙境作比称赞园子的绝美。“水晶帘”“翡翠屏”喻园中景致如珍宝般绚丽剔透,视觉上极尽华美;“何必蓬莱阆苑”则将园子与蓬莱、阆苑这两处传说中的仙境对比,言园子之美可与仙境媲美,无需再求神仙居所,表达对园景的深切赞美,情感浓烈真挚。“诸郎青衿辈侃侃,一觞一咏心燕衎”:描摹园中的人文场景,展现园居生活的和谐雅致。“青衿”代指文人学子,“侃侃”写其谈吐从容,“一觞一咏”再现文人饮酒赋诗的雅事;“心燕衎”写众人内心喜乐闲适,将文人雅聚的场景与心境结合,让园子不仅有自然之美,更添人文温情,凸显园居生活的和谐惬意。“红袖佯醉倚蒲萄,白丁不敢蹑苔藓”以园中人物的情态对比凸显园子的雅致与庄重。“红袖佯醉倚莆萄”写女子倚着葡萄架佯作醉态,姿态娇憨雅致;“白丁不敢蹑苔藓”则写平民不敢踏入园中苔藓地,以“白丁”的敬畏,衬园子的高雅与庄重,暗示此园非寻常场所,进一步凸显其独特性。“诗翁一字轻华衮,南来见此亦希罕。主人青眸终日阮,会将此诗刊翠琬”借“诗翁”的评价与主人的珍视,侧面烘托园子的难得。前两句中,“诗翁”指有学识的诗人,“一字轻华衮”喻其评价珍贵,连这样的诗翁南来见到此园都觉稀罕,侧面凸显园子的少见;后两句写主人终日以青睐的目光看待此园,还打算将诗作刻在美玉上,以主人的珍视与传承之举,进一步强调园子的价值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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